忽见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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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再相见(一)

七年前,清梦在老家由父母以死相逼之下无奈定下了一门亲事,并在一年后成了婚。一年后,那人外出经商运货,途中船翻货沉,一船人竟无一人活着归来,当地官府也没能搜捕到尸身,半年之后,就宣布了这些人已经亡故。

清梦缘此被夫家指骂克夫,因也无子女,便将她休弃。

清梦不愿回娘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便想着寻璐他们不是去了葛山吗?她就也去了葛山。到了葛山才知道,寻璐根本不在葛山,而是到了金都。

那次去葛山,她遇见的是源宸,源宸也支持她来金都看看,说是寻璐会照顾他的。

源宸不知清梦此前对任慕白的心思,想让她在山上小住几日,顺便也见见任慕白,但清梦已经嫁过人,自觉无颜再见任慕白,当日即伴着夕阳余晖只身下山,又在第二日赶往金都。

想起刚到金都见到寻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好小朋友,正因为母死父离,满眼蓄满忧愁悲伤,举止之间,更不像个孩子了,到比自己经历过一回嫁娶的寡妇还沧桑些,两人不禁相对泪流。

再后来。

寻璐将萧家烧成废墟的旧宅改换一新,做了店肆。前面三层巍峨的楼阁做了酒楼,后面复建了亭台楼阁加以改造,提供少量的房间供客人休憩,还有后院部分,清梦独自住着。

为了纪念那位逝去的女子,店名就叫“忆南香”。

“开酒楼不就图个热闹嘛,我自然要在最喧闹处,才能看得更真切。”清梦对面的女子,正是刚刚成年的寻璐。

清梦自己再倒一杯茶水,“我刚刚看见他们进金了,好巧不巧,就往我们这儿来了。”

寻璐右手支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左手在桌案上素白长指轻敲着,这是她发呆时惯有的动作。

“真是凑巧吗?”

清梦连灌了三杯水,终是解渴了,“莫非是他们掐指一算,得知这是你的地儿,特意来投的?”清梦点头认真思索着,“你看他们好歹在那高人门下学习了八年之久,这么点芝麻绿豆小事儿,还不是掐指一算的事儿?”

寻璐收回视线,打个哈欠,懒懒地垂着眼皮,密长的睫毛轻轻扑闪,“清梦姐姐,你一说谎就耳红。”

清梦身子一紧,强自镇定,“你又唬我?”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此刻她确实觉得自己两耳发热了。

其实,一年前,她和源宸通过信。

那封自葛山传来的信,看似简单又轻描淡写地询问了她和寻璐的近况,最后却又嘱咐这些问询不必让寻璐知晓。她也回了封简短的信,告知她们的近况,心中提了她们合力经营忆南香的事儿。

清梦疑惑,难道这事儿,寻璐是知道的?

便在这时,想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这不是老九未过门的媳妇儿吗?难得碰上,看来今儿这顿饭我是不用付钱了,哈哈。”

只见一名锦衣蓝服的男子,身后跟着两名侍从,招招摇摇而来,也不问两位已经在案的人是否愿意同席,便大大咧咧坐下了。

“来人,好酒好菜,全上一份!”又看向一言不发的寻璐,“老九媳妇儿,我们一家人,这是你的店,便也是我们皇家的店,在自家的店里随意一点你不介意的吧?”他笑着说完,等着寻璐开口。

“您说的有理,既是一家人,又是在家里......”她凑到他身边,低声道:“给大殿下的礼也就免了,免得此地鱼龙混杂,暴露了殿下行踪,置您于危险境地。”

梁宜永,当今梁帝长子,华国大殿下,也是如今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清梦听寻璐提过,如今放眼整个朝堂,能与大殿下争一争太子之位的除了皇后之子,当今的五殿下梁宜琮,便是九殿下梁宜年了。

梁宜琮是因为有个当皇后的母亲,自己也争气,据说聪慧仁德,很得朝堂一众老臣的喜爱,也很得民心,毕竟他经常会去做些搭棚施粥、广撒银钱给穷苦人的举动。便是今年提出的一些于民有利的措施,比如减轻农民赋税,增加商人税收,也是得到底层百姓的深爱。可惜此事因为也牵动到一些大家族的利益,并未得以实施,目前民间百姓的赋税依旧很重,但凡遇到收成不好的年月,食不果腹的比比皆是。

但这并不妨碍五殿下的好名声,坊间流言都说,太子人选必在大殿下和五殿下中产生。

而九殿下,人们只有叹惜的份儿。只因他虽然自小也是个极聪慧的人,读书过目不忘,锦心绣口,一表人才,很得梁帝喜爱,但奈何身子骨不好,长年缠绵病榻,要不是因为他这个缺点,寻璐这会儿已经和他成亲了。

三年前,本到了寻璐和九皇子成亲的年纪,但因为那年老天不作美,不止整年一滴雨水没下,年中还爆发了一次蝗虫灾害,导致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占星阁那一众人皆道今年不适宜皇家嫁娶,这婚事就往后延了,后来九皇子又突然病势加重,自己也无心成婚,那婚事便就一直拖到现在也没个影儿了。

但这件事,清梦是为寻璐欢喜的,因为她知道,寻璐对那九皇子可一点心思没有,每次提到这婚事,她就面色凝重。她自己当年被逼成婚,知道其中苦楚,自然不愿寻璐也走自己走过的路。当年她是被父母所迫,如今寻璐为皇权所迫,不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吗?

从此后,自己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她不知道,但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今生,都不再有可能了。

此时,粱宜永笑脸道:“无妨,毕竟你如今也算是无父无母之人,可怜巴巴的,这么点小事我怎会同你计较?你若有难处,我那药罐子弟弟只怕也帮不了你,你可以向我开口,我一定帮你。”

寻璐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一派清风朗月,转头对立在一旁为难上菜的伙计道:“我们家的菜品全上来,怕是这一张桌子也放不下,这位公子金贵,择几样最贵最好的上几个就行,另外最近新推出的酒是什么?”

伙计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因为寻璐是大东家,店内人都见过,此时有些紧张地回道:“是城外酒鬼老人酿的状元酒,据说是由三种谷物加六种果品酿造,味道甚为独特,每日限量一百壶。”

“状元酒,好名字,这酒鬼也会迎合大众了吗?给这里上一壶,再打包一壶给公子带回去。”又望向粱宜永,“公子可还满意?”

粱宜永点头,“不愧是当家的,甚好。”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粱宜永吃一口菜吐一口菜,喝一口酒吐一口酒,还大声抱怨,“牛肉太老了,嚼不动!呕......鱼怎么是臭的?死鱼吧?!......酒也太难喝了,什么状元酒,要命酒吧?!!!”

惹的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