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论文
如果QQ阅读能设置一个“写在前面”，我想我一定会写：论文，我的一生之敌！
天临元年之后，我们的论文审核就比之前更为严格了。然而，我们只有研一的时候有关于论文阅读和写作的一些课程，研二时，大家大多都出去实习了。因为我的论文需要手工收集的数据，于是，研二我花了许多时间在收集数据上。
我的导师当时正关注着我同门的论文，所以，对于我的关注并没有那么多。我对导师其实算不上非常了解，但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即将因为开题报告而对他的脾气非常了解。
一个阴云密布的上午，我出现在我导师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了他利刃一般的目光，仿佛可以瞬间把我射穿。他的眼神随着我的敲门声而逐渐阴沉，跟外面的天气可谓是契合得很。我心里顿时紧张慌乱，把结果递给他的时候，他告知我我的论文存在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犹如晴天霹雳，让当时毫无准备的我措手不及。
因为这个问题的存在，他甚至拒绝给我签字，就让我直接去参加开题答辩了。我本来是很敏感内向的人，对别人的看法最是在意不过。但是这一次，当他当着我同门的面斥责我，怒视我，甚至在我给他签字时毫不犹豫地拒绝时，我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变化让我感到惊讶，因为我常常因为别人的话而内耗，可是现在我竟然学会了不在意他的话，甚至是在公开场合。他斥责了很久，当我想要移动身体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我的膝盖发酸，一时间竟然动不了。我瞥了一眼我的同门，发现她也同样如此——正在尝试艰难地移动自己的双腿。
我们一起走出办公室，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来的了。我的同门去图书馆，我们的方向并不一样，于是匆匆告别。她走了，我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哭失声，我已经不知道我在为何而哭，为什么而伤心。但是我很坚信，人在伤心时才会流泪。
这一段时间已经逐渐模糊，我只记得我常睡不着，经常以泪洗面。P君经常一边安慰我，一边让我去按照老师的要求修改。“改不完没事，能改一点是一点。”他经常这么说。对于我论文方面的不顺利，他并没有多少担心。因为他已经毕业了，并且深知毕业的要求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难。但是我仍然很难受。
开题使我感到恐惧，因为我之前准备一些考试已经花费了自己不少心力，如今，我已经十分倦怠，现在的我在开题面前犹如强弩之末。我把自己的大脑比作一台机器，如果我的导师不骂我，可能它马上就会因为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
我迫切地需要休息，需要去调整自己的生活节奏，但是我不总是有这样的机会。太多的事情让我停不下来，让我想让自己变成一台永动机。
又是一次我被导师骂了。回到宿舍，我跟我的室友说，我的导师就像是皇上，我就像是冒着随时被砍头的风险向他进言的大臣。由于这个比喻实在过于形象，竟然引起了P君在内的一众科研打工人的强烈共鸣。他一个眼神，就常常让我去思索下一句该怎么回答，对于“皇上”心思的揣测可谓是十分重要。
毕竟在古代，对皇上不敬可是重罪，而众卿身上都有“毕业论文”这座大山在，是绝对不敢不敬的。我就这样度过我的开题答辩。在答辩现场的老师们似乎很害怕打击到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被我导师打击得想出家的心思已经写在脸上，如此明显了。
出家其实也还是不错的，在寺院如果能有一个编制就最好了，毕竟这可是宇宙的尽头。我想老师他们是看不出来我想出家的，倒是我自己先心虚了，他们顶多看到我的黑眼圈。
这段时间我的状态委实算不上好，但是人的运气不可能每个时期都很好的，想起身边的亲人朋友，就觉得上天已经对我格外照顾了。比疲惫还让人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我总觉得自己对生活的热情有所减退。以前我是很热爱生活的，可能是最近遭受了太多打击，让我的精神不如以前有活力了。
可是一有一点活力，我就又开始了写作。因为我发现有一个人给我投了一个推荐票，并且看名字好像不是机器人。这让我产生了一丝幻想，难道我竟然有一位读者？但是不管怎样，在写作时可以去抒发我的情绪，我觉得从此刻起可能结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我在写作的过程中已经获得了正反馈。
我去P君的校区参加他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过后我们说起关于我导师的一些事。说着说着，P君竟然也哭了起来，我大惊，大男人也会因为这种事哭泣！后来才知道，原来P君放弃他导师极力推荐的读博机会之后，他的导师便有些明里暗里地冷落他，这让一直感激她的P君很难受。
这一次我提起我导师的事情，他便也有些感同身受了。但是他导师从不会当面骂他，我导师却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不过我似乎比以前更坚强了，他又一次开组会骂我，而我竟然不再为此流泪难受。甚至，我只记住了他说的一些论文存在的问题。
这是好的，能让我的论文进步，同时又不受他的情绪干扰。前几天刚开完了这学期最后一次组会，还好我已经做了一些工作，有的是给他汇报。现在我已经知道我说出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了，这是被他骂了很多次之后，一种习得的直觉。
给我的表妹小慧打电话，我吐槽我导师说话时就像九年教育漏网之鱼。这是有原因的，其一是他经常说话不说清楚，他话不多，只说大概，总觉得我们能懂。我想说，我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更不是他这个领域的专家，属实是不懂他的。
其二是他糟糕的语言表达已经延伸到了论文里，他自己写的论文连我们组的老师都看不懂，有一次去找他时，我甚至还看到他桌子上放着一本《语言学》，所以，他有自知之明这个优点我是从没怀疑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