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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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查子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消息未归来,寒食梨花谢。无处说相思,背面秋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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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金鞭的翩翩少年郎,跃上宝马轻驰而去。自此一去便牵动了闺阁中佳人的心神,只觉得绣被不暖,春夜更寒。一直没等到他归来的消息,寒食过了,梨花也谢了。相思之苦向谁诉说呢?她默默伫立在秋千下,背着脸叹息不已。这首词写女主人公的相思之情。宋徵璧《抱真堂诗话》引陈子龙曰:“律诗如‘春城月出人皆醉’,及‘罗绮晴娇绿水洲’之句,诗余如‘无处说相思,背面秋千下’一词,生平竭力摹拟,竟不能到。”清黄苏《蓼园词选》:“晏叔原‘金鞭美少年’:‘去跃’二字从妇人目中看出,深情挚语。末联‘无处’二字,意致凄然,妙在含蓄。”

轻匀两脸花,淡扫双眉柳。会写锦笺时,学弄朱弦后。今春玉钏宽,昨夜罗裙皱。无计奈情何,且醉金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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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涂匀脸颊上的胭脂,像花朵一般娇艳;淡淡描画眉黛,像柳叶一样纤细。刚刚学会了在锦笺上写字,又学会了弹奏琴瑟等乐器。入春以来,日渐消瘦,感觉手上的玉镯子都要宽了。昨夜和衣而卧,导致罗衫都褶皱了。根本没有办法排解情绪,且饮下这杯美酒,仅图一醉吧。这首词从女子的容颜、记忆,写到她的内心世界。

关山魂梦长,鱼雁音尘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归梦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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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荒凉无比,连做梦也十分漫长,而往来的书信也更加稀少。可怜我两鬓青丝,只因日日相思而渐渐变白了。做了一个回家的梦,倚靠着碧绿的纱窗,与心爱之人互诉衷肠。别离真的是太痛苦了,不如相逢相聚好呀。这首词抒写了游子的思归之情。

坠雨已辞云,流水难归浦。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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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雨滴已经辞别了乌云,东流的江水再难回到江浦。这离恨之苦什么时候才能消失?我心中的苦比得上莲子的苦啊。强忍着泪水,难以高歌,只好把心愿寄托于琴弦之上。这丝弦弹出的曲子饱含着相逢之意,可真的还能够再相逢吗?这首词以女子口吻诉说着离别相思之苦。夏敬观批语:“齐梁新体诗之佳音,不能过之。”

一分残酒霞,两点愁蛾晕。罗幕夜犹寒,玉枕春先困。心情剪彩慵,时节烧灯近。见少别离多,还有人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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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还带着一分残酒红晕,眉宇间凝着点点愁。罗幕重重,夜里依旧寒冷。玉枕横置,有了春困之感。因心事满腹,懒得去剪灯花。算算日子,又要到烧灯之日。相见次数少,离别时日多,还有那个人更加让人恼恨。这首词描写女子的生活及心情,语言虽轻巧,含意却细密,足见细腻之处。

轻轻制舞衣,小小裁歌扇。三月柳浓时,又向津亭见。垂泪送行人,湿破红妆面。玉指袖中弹,一曲清商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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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裁制着跳舞的衣衫,一丝不苟地制作着歌舞用的扇子。阳春三月,柳荫浓密时,又来到了渡口的亭子下。粉泪盈盈,送别远行之人,难免哭花了妆容。纤纤玉指于袖中暗暗练着指法,竟然是那首哀怨的《清商怨》。这首词描写歌女送别,结尾使人耳目一新,刻画了女子抒发离愁别恨的方式。

红尘陌上游,碧柳堤边住。才趁彩云来,又逐飞花去。深深美酒家,曲曲幽香路。风月有情时,总是相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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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荡于田间路上,车马过后扬起了不少尘土。碧柳依依,家就住在河堤岸边。来时,伴着飘荡的彩云;去时,追逐着纷飞的花瓣。那深深的巷子中藏着可沽酒的店家,让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都飘着酒香。这清风明月撩动人的情绪时,总是在人沉入相思之境时。这首小词抒写了作者对人生的感受,十分优美。

长恨涉江遥,移近溪头住。闲荡木兰舟,误入双鸳浦。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翠袖不胜寒,欲向荷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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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抱怨渡水太遥远,索性把家安在了溪边上。驾着木兰扁舟闲游,却误闯了双鸳浦。可恨这轻薄游荡的云彩,没来由地下起了毛毛细雨。这薄薄的衣衫耐不住寒意,欲向荷花诉说心曲。这首词委婉地述说着一位女子不如意的爱情遭遇,语中多用双关语,婉转含蓄。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起句用‘涉江采芙蓉’诗,以呼应‘荷花’结句,盖咏采莲女之作。上段写绮怀之幽香,下段写丽情之宛转,殊有《竹枝词》意味。”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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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画着细长秀丽的远山眉,柔美的腰肢如细柳一般袅娜。装扮停当后,站立春风中,微微一笑,千金都难买。等回到京城时,一定说给青楼的女子知道。赏遍了颍川的百花,都不如师师好。这首词赞赏了一位女子的美丽。夏承焘《张子野年谱》:“晏几道《小山词》有《生查子》云:‘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醉后莫思家,借取师师宿。’皆非宣和李师师。唐人孙棨(qǐ)为《北里志》,记平康妓亦有李师师,师师盖不仅一人也。”

落梅庭榭香,芳草池塘绿。春恨最关情,日过阑干曲。几时花里闲,看得花枝足。醉后莫思家,借取师师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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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飞落,庭院楼榭遍地芳香;青草萌发,池塘岸边一片新绿。这春恨最能引发人的情思,眼看着日头就过了栏杆。什么时候闲暇了,一定来赏花,看够了才罢。喝醉了也不要想家,就借宿在师师家吧。这首词描写了游子春日思家之情。张草纫《二晏词笺注》:“此词与上一首作于同一时期。庭榭、池塘,乃师师居住。”

狂花顷刻香,晚蝶缠绵意。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传唱入离声,恼乱双蛾翠。游子不堪闻,正是衷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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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期短暂的花盛开时香气扑鼻,黄昏时分,蝴蝶依旧绕着花朵缠绵飞舞。天的短长是有原因的,聚聚散散也是常发生的。传来的歌声中带着离别之意,引得女子烦恼而紧皱着双眉。那游子们更不堪听闻,因为歌声触动了他们内心的悲伤愁绪。这首词描写离别之意,上阕阐述了相逢与欢乐皆是顷刻之间的事,下阕描写了离别带来的悲伤之感。

官身几日闲,世事何时足。君貌不长红,我鬓无重绿。榴花满琖香,金缕多情曲。且尽眼中欢,莫叹时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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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之身能有几日空闲?这人世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办完?你的相貌不能青春永驻,我斑白的鬓角也不能再变黑了。满杯的榴花美酒飘着香气,一首《金缕曲》饱含着多情与深情。姑且尽享眼前的欢乐吧,就不要感叹时光的匆匆流走啦。这是一首劝人及时享乐的小词。

春从何处归,试向溪边问。岸柳弄娇黄,陇麦回青润。多情美少年,屈指芳菲近。谁寄岭头梅,来报江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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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从哪里归来呢?试着向小溪边寻访吧。岸边的杨柳舒展着嫩黄的枝条,田间的小麦已返青葱翠。多情的少年郎们,欣赏着那些屈指可数的盛开的花朵。谁会寄来大庾岭上的梅花,告诉我江南的春信呢?这是一首“探春”之词,充满了欢乐的基调,实际却饱含着无限孤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