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消散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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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媒婆

我对我妹妹的厨艺敬而远之,永远是意大利面和廉价奶酪,表面涂上一道道黑色,半化没化的硬皮底下藏着听装吞拿鱼或油渍肉馅儿。我对派对也敬而远之,派对——特别是聚餐——总是与无情的角斗有几分神似,胜利的花环献给最风趣、最成功、最出风头的人,而失败者在油漆地板上流血陈尸。在这样的环境下表现自己的压力让我浑身麻痹,到今天也一样,可我妹妹却一次接一次地强迫我走上角斗场。

“你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家,D。”

“我没有窝在家,我很少在……”

“坐在你那个悲惨的洞里,只有一个人。”

“我那不是……我一个人很开心,凯伦。”

“你不开心!不开心!你怎么可能开心,D?你不开心!不开心!”

诚然,在那次二月的晚间聚餐之前,我的生活的确谈不上热烈,没什么值得放烟花庆祝或挥起拳头欢呼。我挺喜欢同事们,他们也喜欢我,但在周六下午跟保安史蒂夫告别后,我还是宁可一直保持缄默,直到礼拜一再“啵”的一声与他问好。“道格拉斯,周末过得不错吧?”“噢,挺清净,史蒂夫,非常清净。”工作有乐趣和成就感,每个月在酒吧玩玩游戏,礼拜五跟同事喝上几杯,要说我也偶尔觉得生活中缺了点儿什么——话说回来,谁的生活不缺点儿什么呢?

我妹妹就不缺。凯伦二十五六岁时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她混的圈子,按我父母的话说,是“伪艺术圈”:想当演员的、编剧的、写诗的、搞音乐的、跳舞的,都是些花枝招展、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他们夜里不睡觉,白天凑在一起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喝得情绪亢奋。在我妹妹看来,生活就是一场久久不散的集体拥抱,而把我推到她的小伙伴们面前展览一番则让她暗觉有趣。她总爱说我略过青年阶段直接跳级到中年,还说我在妈妈的子宫待到四十三岁,不过有一点我认为并不错:我从未掌握年轻的奥妙。既然如此,她干吗非要拉上我呢?

“因为那儿有姑娘——”

“姑娘?姑娘……没错,我听别人谈论过这种事。”

“尤其有一个姑娘——”

“我认识姑娘,凯伦。我跟姑娘交过朋友、说过话。”

“这个可不一样,信我没错。”

我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给我安排相亲”成了凯伦颇为热衷的一件事,她那副半是居高临下半是哄骗的架势具有相当的欺骗性。

“你是想一辈子打光棍儿吗?是吗?哼?是吗?”

“我根本没这个打算。”

“那你打算到哪儿去找,D?在衣橱里找?在沙发底下找?还是要在实验室里种一个出来?”

“我实在不愿聊下去了。”

“我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凯伦一切令人恼火的举动都打着爱的旗号,“我在餐桌上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要是你不来,这个晚上就全毁了!”话音刚落,她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