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对仙
胡黄柳白灰，胡黄常蟒，关于仙家的描述众说纷纭，但总归而言，都能感到对于白家与灰家的忽略。
善医术，保家仙，这两个词汇几乎占据了白家仙的所有经历，所有人都比他们更加盼望他们的到来。
平安，这个词汇分外沉重，保全的思想也一并约束住了白家仙对功德的取舍，虽然这样做过程缓慢，但也胜在足够安全，对于小辈而言，也是能梳理身份的捷径。
可是……真的应该这样吗？
白苍幺曾相信过，行动过，再到践行，可最后呢，总是有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那三个小娃的生运坎坷，命数末舛，远不是他的道行所能救下来。
就在他穷途末路之际，是另外两个仙家却以身命破运，与自己同名同命，如此豁达的决定，是白苍幺曾为见识到的，而那二仙，便是胡大罗，以及黄缃贰。
那年，白苍幺生载一百有余，而黄缃贰生载六十载，而胡大罗却不过区区八十生载。
胡、黄本就是有为的出马世家，胡家横，黄家精，而身为小辈的他们更是敢作敢为，足以让白苍幺展开了眼界，那原本并坚定的想法也随着二人的到来，开始动摇……
“你我已有两面之交，玄筱小友，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
结界当中，白苍幺的声音显得格外沧桑，无需提起，这就是那仙家上身，与白苍幺同名的仙家。
“哼，老犊子护着小犊子，不论对错，一起犯浑，我还真挺羡慕的。”
出关弟子形单影只，与师傅的交集也越来越少，但出马仙不同，宁砚看着眼前的家伙，言语中毫不掩饰自己的贬义。
“呵呵，口齿伶俐，你比一般道士要更加跳脱。”
面对此刻的宁砚，白苍幺却只是笑笑，手中武王鞭一转，便化作一杆烟枪，只见他吞云吐雾，便再度唤出一位虚影。
“马弟恭见。”
只见那虚影朝着白苍幺据身一拜，毕恭毕敬，宁砚不难看出，那也是白苍幺，被从身体上身之后排出到另一个体中的马弟，也就是此次仪式当中，本“不可或缺”的二神。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串通一气了，我原以为这会是你们其中一人的偏执而已，现在看来，应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宁砚举手指向仙家的白苍幺，接着，又转向另一边，身为马弟的白苍幺：
“还有你，你的大爷倒是厉害，说的话我也听得懂，用不上你，你这二神当得也没啥作用呢。”
二神的作用，除了唤神，唱调，便是替附身的大神翻译做事，但眼下，二神似乎毫无作为，就连仪式被宁砚打断也能完成附身，现在，大神的话语也不需翻译，而这场对峙，更是不需要他有所帮助。
“你没说错，可对我又有什么问题？玄筱道长，你管的太多了，这个局面，可是你自己选择掺合进来的。”
“哦，被害者有罪论吗？你是想拿这个为自己的功德开脱，还是想让我为自我谴责一下，好让你们落个名正言顺。”
对此回应，宁砚不屑一顾，他摆出架势，身后的敕命尊却随之消散，炁流随之扭转汇聚，化作另一模样——功德无量敕命仙。
“说了这么多，你身为仙家的功德观念实在让我捉摸不透，是你脑子哪根弦让你这仙家连话都说不明白吗？”
宁砚食指抵着脑袋，摆出一副古怪的嘲讽样子：
“我兴许可以试试，撬开你的嘴，让你来好好说话。”
“玄筱道长，你也太过高估自己了，不是我口直心快，我们二人在此也足够你分身乏术，既然横竖都是一个结局，倒不如现在就服个软。”
见宁砚也不打算多费口舌，那二神白苍幺语气咄咄逼人，已然向着他快步前进，他拳头攥起，朝着宁砚重重砸去！
嗡！
在他动身那一刻，震荡在空间里来，宛如浪潮席卷此地，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音律随之从四周散开，让宁砚都不由得蜷起身子。
“吃我一招！”
唰！
就在拳头砸来的一瞬，宁砚却只是微微侧身，就把这招莽撞拳式避让，白苍幺一怔，但即刻顿停脚步，腰身扭转朝着周身再度挥拳。
“三清五生剑，显！”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宁砚咒诀念起，敕命仙也随之动身，只看到一簇光源在二者间闪烁，在宁砚手中汇聚，下一瞬，兵拳交接，竟擦出了火花乍现！
只看见宁砚反手招架，一柄三尺寒冰将二人错开来，那是一把好剑，剑身通体锋芒，宛如银河流明。
“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东西？”
如此情况，白苍幺也不禁诧异，但下一秒，剑刃凌厉划过他的面门，竟从自己的脑袋向下直直切开。
“要你管！三方宝光，邪魔退散！”
宁砚反驳道，他一手挥剑，另一手作势掐诀，他双手抓住剑柄，浑身炁流在此刻汇聚到剑刃当中，迸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将白苍幺的身体尽数轰破！
这场战斗不过两回合，白苍幺就被宁砚这样击破，而在另一旁观战的白苍幺则是破有些佩服地鼓掌道：
“道长好生决断，这样的招式，一般的道士也需要修行很久吧。”
见到宁砚的招式，白苍幺看着那烟雾虚影消弭，也徐徐调侃道：
“只可惜啊，我那二神被你杀了，这也算是破戒了吧。”
宁砚手握长剑，征征看着对方，还没从其中音律缓解下来，但言语却毫不避讳：
“对事不对人，要我说，你作为出马仙最没分寸，连马弟都管不住；”
“而且，他死没死，你不比我更加清楚？”
宁砚虽无因无果，却掌握着炁运之法，法器常用于驱邪避恶，自然也被炁所影响，多有传承，便会产生出玄妙的能力，只需运炁，便可轻易施展。
“呵呵，没错，这不过是一方容纳的躯体罢了，这种东西在这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白苍幺毫不掩饰，他轻吹烟枪，一抹淡烟随之浮现出二神白苍幺的脸，慢慢的，他的躯干，四肢也渐渐浮现了出来，不多时，又化作一副全新的躯壳：
“倒是你，身体里还有几成炁流，还能容你怎样挥霍？”
二神白苍幺开口，却让宁砚也不免陷入思虑，虽然因为何子兮的缘故让自己恢复了全部炁蕴，但方才运用敕命仙尊就已经消耗了半数，毫无作为。
而且，神兵用之即散，已经被白苍幺吸收了去，自己的两招反倒是充盈了对方的底蕴。
可恶，刚刚的做法太过奢侈了，到底还是输在双方的底蕴深厚，如果是拼较拳脚功夫，我未免会输，可一分炁蕴，所能带来的变数便是天壤之别，远不是我能轻易能扭转的。
高下立判，宁砚不过年方未满二十岁，一些手段的掌控自然会逊色白苍幺这等年长仙家，除非对方有所懈怠，否则宁砚将毫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哼，不过，我还有机会。
只见宁砚一笑，他甩了甩剑，在手中欲加把玩一番，便双手握住剑刃，只是一拧，那长剑竟开始变幻模样，向内部汇聚，化做一只铜铃。
铜铃花纹奇异，如似祥云，铃柄呈三叉，代表着三清。
“三清铃？想不到啊，能拿到这东西的人都是在道观里面，你居然会把祖师爷的东西带出来！”
见到这等法器，白苍幺虽有惊异，却并未感到怯退，宁砚耸了耸肩，只是一摇，一阵清脆的音律响彻空间，在其中空间泛起阵阵涟漪。
“明知故问，我既然拿着这铃铛，那我就是道观的掌门啊。”
看着手中铃铛，宁砚淡淡回应，浊世观不可一日无主，师傅虽有这样的嘱托，但门下弟子却都是些自由散漫的自我之辈，他们被俗世所困，却也以一身自清“浊染”，这是师傅想看到的，却也是他不想只看到的。
思来想去，师傅最终选择把掌门之位交给了宁砚，虽然宁砚尚且年幼，心性不定，但却是唯一一个悉听尊便的弟子，他因果无定，置身于道中，也无不是个不错的归宿。
只不过，宁砚也并不想做这个道长，或者说，他还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三清助我！”
回忆结束，只听宁砚大喝一声，音律涟漪波荡涌起，如同炸响，与空间中的音律相互撕裂，蹂碎。
“雕虫小技。”
见此情景，白苍幺却并不着急，他再次拿起烟枪，一番吐纳，无数烟雾随之涌起，化作无数灰白的虚影，接着，他们统一摆出阵仗，直直朝着宁砚冲去。
“并以和数，分则能成，原来如此，是想做这种打算吗？”
宁砚看着那群扑来的虚影，神色显露出一抹惊喜，那冲他奔袭而来的虚影还没接触到宁砚就被打了个溃散，但他们毫无畏惧，前仆后继，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与白苍幺别无二致的容貌，只是五官茫茫，看不到任何表情。
烟幕渐起，逐渐遮掩了宁砚的视线，但他并不在意，只要摇着铃铛，他就不会被四周所轻易影响。
宁砚向前走去，四周的烟幕仍未停止，更多的虚影不断冲撞，震碎，使得四周烟幕变得越来越厚，将他的周身全部掩盖。
“合！”
咔！
只听一声吼叫，在那烟幕当中就如同被席卷了一阵飓风，开始不断收束，挤压，从外形上看，仿佛是一只灰色的巨大刺猬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
那刺猬不断收缩，无数从间隙中挤压出的烟幕散开，看着那刺猬越缩越小，已经要全部蜷缩起来，白苍幺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得意，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笑容。
“到底还是年轻呢，作为一方道长，居然只有这种程度吗？”
轰！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烟幕突然爆开，向着周围四散开来，眼前的这一幕呈现突然，让白苍幺顿感骇然，只有来自感官的直觉告诉他，眼下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你和胡大罗相比，你最为隐忍，可也正因如此，你也最为自大。”
烟幕中，只见宁砚抱头冲出，迅猛的动作朝着白苍幺冲袭而去，身后，一双拳头一并窜出，朝着白苍幺两侧蓄势出击！
嘭！嘭！
电光石火间，两拳已经打在了白苍幺脸上，他顿感吃痛，身体本能的想着身后退避，可还没动身，有一双更加璀璨，更加犀利的攻势一同袭来，是敕命尊！
嘭！嘭！嘭！嘭！
又是一瞬，宁砚已经再出四拳，他与敕命尊合二为一，最大程度的利用自己的炁流，将敕命尊的体积全力压缩，化作两枚与自己拳头相差不多的拳头，但这就是他留存体内的五成炁流集束，其所造成的威能，与神兵不相上下。
白苍幺躲闪不及，被这阵拳风尽数击打，他身处被动，猝不及防地打了个踉跄，这才找到机会避退，堪堪后撤了数十步。
“该死。”
此刻，白苍幺神色复杂，他没有想到自己身为一个有百余载的仙家，居然就被这样破了功，下一秒，一股许久没出现的仓皇与愤怒充斥在他的脑海，未曾设想到的情况，也让他倍感压力。
这本不该发生……
唰！
白苍幺面色变得狰狞，已然是被眼前情况所激怒，只看他一挥手，无数白草从地面涌现，朝着宁砚迅速袭来，仔细看去，那些白草如白银针毡，尖刺无比。
“嘁……”
宁砚对此嗤之以鼻，他再度摇铃，铃声也有所变化，如同浪潮起伏，推动着空间起落，将那些尖刺拖动，停滞不前。
“三清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