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领地
“……威廉那边办的差不多了。”
罗素收回目光，疲惫的瘫在黄铜铸成的庞大王座上，脚下勾勒的复杂图案逐渐熄灭。
长枝捧着一颗晶石走过来，呈给效忠的皇帝。
“所有的居民信息都统计完成了，冕下，您该休息一会，凡人的肉体不能支持您这样辛劳的工作。”
罗素接过晶石，摆摆手，示意长枝去忙他的工作。
“猝死了就用仪式复活，没什么大不了，眼下有很多问题都需要我来解决，我还不能休息。”
“城里没有粮食，土地不能耕种，居民怎么安置，新兵怎么训练，罗慕路斯军团存在的维系……事情很多，我总得安排一下。”
“如果处理不好，我们会蒙受很大的损失。”
“威廉那边不是已经接近完成了吗？”长枝没有离开，一边说话，顺势拉个凳子就坐下了。
“您以游历的名义把他派出去，又通过仪式蒙蔽混淆了讯息，让他潜入到一座异教的大城里。”
“现在只需要等待威廉把那些异形献祭，罗慕路斯军团就能真正降临，您也能恢复一些力量。”
“……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不能松懈。”罗素低垂着头，手肘撑着扶手，轻轻叩击眉心，缓解无时无刻的头疼和撕裂感。
他的灵魂在至高天，肉体被钉死在铁十字上，只剩意识在这里，承受撕裂的痛苦。
长枝沉默许久，抬头看向阴沉的灰云，沉闷湿热的气空沉降一种可怕的绝望感，像铅和铁一起堵住了人的肺腑，叫人窒息。
即便是以一千年前的眼光来看，如今这个时代也称得上是极端绝望和荒诞的地狱。
遍地都是的邪灵，杀不净的邪教徒，唯一能管事的是个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宗教国家。
活在这个时代，要承受贵族领主的压榨，要躲避邪灵与异教的恐怖，还得献祭亲友补足血税……
接收和统计居民信息的时候，长枝常常觉得，那些人都不像是人，像是一根根木头，沉闷僵硬，从没有笑过，也几乎不敢伤心。
像是拉齐奥新收的那个学生那样的人，这里几乎没有几个，大多数人畏惧变化，恪守一套极度死板，却能生存下去的“规矩”。
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被环境驯化成家畜。
难以想象，这些人只用了五百年就能堕落成这副模样，社会倒退的连中世纪都不如。
苦难肆虐大地，到处都是敌人，可领袖却仍然愿意背负一切……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在支撑他走下去？从一千年前，从微末中不可思议的一步跨越到巅峰，又主动舍弃一切，只为了拯救他们这些人？
如果抛弃他们，领袖根本不用承受这些痛苦。
祂那高洁的灵魂仍然受缚在神的位置，名义上是坐上全能之神的宝座，其实就是成了众神的工具，帮他们收拾宇宙的漏洞。
人们饮祂的血，食祂的肉，却还要彼此攻伐，甚至诋毁和污蔑祂，相信异教的怪物。
“……请宽恕我的失言。”长枝深吸气，站起来行礼，转身离开简陋的石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错身而过，长枝回头，看见领袖坐在黄铜的王座上，随军祭司向祂请教一些关于仪式细节的问题。
祭司走后，拉齐奥走进来，然后是他的那个学生，之后是一些负责其他事务的军官。
中间甚至还有个拖着奇怪机器的大炉子突突突的冲进来，展示新造的机械，结果在大殿里引起爆炸，把天花板给掀飞了。
到最后，居然有几个卡铂领的居民走进来，把领袖当成新的神来膜拜，甚至试图在大殿里进行血祭，将自身献给神明。
“长枝，去把马丁叫过来，让他直接用仪式给这些人灌输知识，再照着这上面的方案开设学校……我真是受够了这种蠢事！”
罗慕路斯军团的士兵无奈的捆住几个嚷嚷着要血祭自己的居民，扛在肩上带了出去。
长枝也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前路似乎有点太过黑暗了。
……
“……诶呦，塔洛兰，你个蠢东西，快踏马扶住我，我的腿被长官打断又接上十几次，现在都快不会走路了——你听到没？”
格洛克哼哼唧唧的扶着墙，朝地上的青年伸出手，可对方看都不看他，趴在污水里，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个墙洞，等待时机。
忽的，一道黑影窜出来，被塔洛兰抓住，用力一攥，那个吱吱乱叫的小东西便没了动静。
那是个毛皮灰黑，肥硕臃肿的老鼠，胖的像是有人往它的肚子里塞满了油脂，握在手里晃一晃，肥肉像波浪似的翻涌。
“这什么东西？”格洛克兴奋的凑过去，“老鼠？哪来的老鼠？还长的这么肥？”
“这里的老鼠不是早就被吃光了吗？”
他兴致勃勃的伸出手，想去摸摸这个稀罕玩意，却看到好友塔洛兰猛地张大嘴，下巴咔嚓脱臼，把整个耗子都塞进嘴里。
格洛克的脸都绿了，他还没说要分一口呢，塔洛兰竟然直接把两个拳头大的耗子直接生吞了。
这可是肉啊！
这么大一块肉，就是升天节也吃不上！
这个混蛋居然自己一个人独吞了？！
塔洛兰轻蔑的扫了眼好友，也不说话，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几下，犹如蟒蛇般将整只老鼠一点点吞下，挤过咽喉，落入腹中。
“嗝呃……”野兽舒坦的拍了拍肚子，把靴子甩到一边，光着脚爬到墙边，一动不动。
格洛克看的直流口水，卡铂领现在已经没有存粮了，军团都是直接从荒野猎杀一些怪物，带回领地按照一定配额给他们分食。
吃不饱，而且邪灵的肉极端的难吃，比发酵了半个月并且爬满虫子的腐肉还难吃。
但是不会被饿死。
比卡铂五世那会好得多。
他学着格洛克的模样，趴进污水，朝石墙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黝黑洞口张望，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老鼠，逮一只来果腹。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洞里亮起来，格洛克顿时欣喜，然后就看到第二双，第三双，几乎重叠在一起的第四双……密集的眼球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