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阴差阳错
城市的高楼组成了一片黑森林,阴风在其间呼啸。两名勇敢的骑士在风里穿梭。一路上,丧尸们在徘徊,但骑士的敏捷与轻巧,使它们竟没有一丝感知。
起伏间,浣熊城警察局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警察和市民在这里进行了殊死的抵抗,但病毒的泛滥使他们当中不断有人变成丧尸,腹背受敌,阵地四分五裂。
我们进入警局,这里的应急供电系统还在运转。
波士熟练地破解了电子安防系统,在标注有机密的完全版警局建筑建构图中,找到了地上建筑与地下建筑的连接处。
“挖掘从这里开始!”波士指着安防电脑的屏幕说。
我们辗转来到地下建筑,一路上见到不少丧尸的遗骸,干掉它们的人在职业水准上丝毫不亚于我们。
“这也是航空快递的结果喽?”我说:“为什么军队没有封锁空中交通?”
“现在自然是已经封锁了。”波士说:“你也清楚,协同多兵种行动在和平时期是件繁琐的事。事件发生后,最先出动的是由反恐和防疫部队组成的普通灾害应急部队。了解到实际情况后,携带重型装备的快速反应部队才被紧急动员。但惟一的空中压制力量只有最先到达的武装直升机,且没有配备防空雷达。在各派势力纷纷空降他们的代理人,连你这样的‘吟游诗人’都从天而降后,标准的空中封锁才得以正式展开。”
“即使已经有了空中封锁,希望还是会有漏洞吧。”我开始盘算着怎么从这个天罗地网中出去。
“你先聚焦眼前吧,只要能活着,总会有办法的。”波士明白我的意思。以他现在的情况,无论是否查明了真相,都是无法返回部队正常报到了。
“我们的同路人很讲究。”在一个必经之路的拐弯处,跑在前面的波士发现了一个布置精巧的机关。一旦触动一根横拉在走廊的极细的钢丝,放置在墙角的爆炸装置就回启动,无数钢珠就会以一个九十度的扇面散射出去,在这狭小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难保原型。
我们不确定同路人的身份和目的,但从这个装置上判断,他们完全不在乎后续处置力量和救援人员的安危,所以这帮埋雷的家伙明显不是善茬。
这个地方的地上地下迥然不同,上层的警察局是老式的砖木结构;下层的实验室则是金属框架和玻璃的世界,灯嵌入墙壁,明亮如白昼,看着有点眼熟。
但上下的共同点是到处血迹,残尸遍地——这是悲剧的序章,虽然演出又巡回过来,但还远没有终章的意思。
在这个比地上建筑大好几倍的地下迷宫里,借助波士训练有素的地图记忆能力,我们得以不受歧路干扰地直奔核心部分——“中央培养室”——这个潘多拉的魔盒。
突然,前方走廊中传来枪声。
“同路人?”波士放慢脚步。
“不对,枪声是瓦尔特PPK手枪,只有一个人在射击,感觉不太流畅连贯。而我们的同路人可是一支专业的战斗部队。”我反对。
“吟游诗人福尔摩斯。”波士听后表示同意。
枪声忽然停了,紧跟着是退下的弹夹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新的弹夹上膛和枪机复位,显然射击者弹药耗尽。
“幸存者?!”我们头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名词,不由三步并作两步。
转过走廊,一个小巧的方厅呈现在眼前。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人背对着我们,手中已经空仓挂机的手枪指向方厅另一个入口处,而那里正破门而入一个昂藏九尺的壮汉。
那壮汉锃亮的光头宛如罗汉,两眼深陷,漆黑不见眼白,眉骨和颧骨高耸,下颌如铁铸般刚硬方正,浑身饱满膨胀的肌肉仿佛披挂着盾牌和铠甲。黝黑的肤色搭配墨绿色大衣,使得他虽然不像丧尸和长舌怪般血腥可怖,但浑身透射出另一种阴森威压的恐怖。
只见“实验服”左手五指夹持着两支玻璃密封试管——难怪没办法换弹夹——试管中里面分别装有蓝色和绿色的液体,一端有机关按钮,另一端则有一段黄色的液体隔离分装。
“再前进一步,我就按动开关把它们和消毒剂混合!”“实验服”似乎平缓了一些紧张的情绪,索性丢下右手的空枪,左手将试管高举过肩警示壮汉。
“病毒原体!”波士轻声说。
“原来是她?!”与波士同时,我也脱口而出。
波士不由回头看了我一眼。
壮汉果然刹车般停顿了下来,如铁塔般昂首不动,但他黑色的身影仿佛继续在安静的方厅里扩张弥漫,迅速吞噬着空间。
这压迫感连我和波士都有些受不了,而“实验服”则又开始有些颤抖。
“掩护我。”我端枪走进方厅。
波士则环视了一下身后,然后举枪瞄准壮汉头部。
“现在领薪水好像还不是时候。”我走到“实验服”身后,壮汉也将黑漆漆的眼孔从试管移向我。
“你真的来了!”“实验服”直到听到我说话才发现背后有人,这导致她的声音在惊喜中有些失去控制,但她的脸依旧没有转动,目光仍警惕地锁定壮汉。
“……你终于来了。”她不由地又跟进了一句,声音开始柔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别放松。”我端枪掩在她身前:“握紧手里的王牌,和我同步向后退到我同伴那里。”
在我们慢慢后退至方厅入口的同时,壮汉似乎震动了一下。虽然看不清眼睛,但感觉他的目光始终如射线般凝聚在她握着试管的手上。
我俩与波士汇合。
“实验服”终于长抒了一口气,脸色红白交替。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我说,结合之前的卫星通讯情况,心中有点佩服这姑娘的心理素质。
“你手中的是病毒原体?”波士保持着监视着壮汉的姿势,也向他背后的我们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实验服”警觉地看着波士的军装。
“这位长官比较特殊。”我戏谑地说:“我俩在战斗中积累了一定共识。”
此时方厅入口的金属屏蔽门自动关上,波士用枪托砸坏了开关,又顺手捡起地上的重物卡住轨道。我们转身就跑,希望这道门可以多阻止黑色壮汉一些时间。
“实验服”听到我对波士的认可,才边跑边继续说:“我一直在这个研究所内部卧底,虽然接触到一些研究情报,但仍无法深入和及时掌握安姆布雷拉的动向。直到研究所被感染者攻破时,我才发现已经和其他普通研究员一样面临危机。逃生的希望非常渺茫,我只好在混乱中取得了病原体,然后和组织取得联系。”
“于是我就被招聘为战地记者了?”我说。
“为保险起见,组织一共调集了十组人员,各组人数不等,但目的相同。”她说:“你是唯一单人行动的一组,虽然最不被看好,但结果只有你与我取得了联系。”
“这句以后可以作为我承接业务的广告词。”我说。
“今天早晨卫星联络时,你关闭了屏幕,但音频设备依然保持开启。通讯在激烈的枪声中戛然而止,我认为你已经丧生于更恐怖的怪物,于是放弃了等待救援的希望,决定自己冒险逃生。”她补充说。
我和波士对视一眼,回想起长舌怪的恐怖。
“当然,更为主要的原因是,我也从监控视频看到,并非只有我们的组织在派人前往中央培养室。因此我必须带着病毒原体提前转移躲避。”
“有些救兵比魔龙还恐怖,公主只能自己逃出龙的城堡”我说。
“如果这样说,那么病毒原体才是所谓的公主,才是各方追逐的目标。”她纠正说:“即使是我本人,为了达成扳倒安姆布雷拉的目标,也希望组织派来的救兵把带走病毒原体当作第一要务。你们救我出去或许会是达成这个目标的拖累……”
“这勇气和牺牲精神令人钦佩。”我淡淡地打断:“你叫什么名字?”
“吉尔。”
“好的,吉尔,仔细听我说。”我看着她:“我声明一点,现在打消你愚蠢的献身念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寻死,不然预防你寻死会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是达成目标更大的拖累。另外,保持活着才能判断真假对错。”
“……”吉尔看着我没说话,似乎因为心中舍生取义的信念突然黯淡了。但是,这黯淡不是因为信念本身的衰减或动摇,而是因为旁边有了一道更明亮的光忽然出现。
“那个黑大个是谁?”我转移话题。
“安姆布雷拉公司的机器人。”她说。
“机器人?!”我和波士同时问——这家伙虽然在机警地断后,但一直是个认真的旁听者。
“机器人并非都是变形金刚一样的金属外壳。我在卫星通讯之后,得以借助电力系统切换,进入机密电脑,见到更多资料。这个黑大个是通过在人体中定向植入G病毒改进型,变得力大无穷、钢筋铁骨,并且受伤后可以快速恢复。然后在这个基础材料上安装电脑芯片,代替被病毒损害的大脑,通过程序指令进行控制。这种实验体的代号叫‘追踪者’,它的目标应该就是取回病毒原体。”
“同为G病毒受体,黑大个外表比起自然感染的要顺眼些。”我把这个生物兵器和长舌怪做了比较。
“那是人造树脂表皮。它的受体原来身高不过一米八,现在至少两米三,原来的表皮已经被增长的骨骼和膨胀的肌肉给撑裂了。”吉尔否定了我的想法。
“它也是热成像感知?”我问道,回头看波士武装马甲上携带的震撼弹还有几枚,发现他正抬眼在天花板找消防管道。
“从资料里看,因为是人工改进,所以它的感知方式会很全面。”吉尔越说越令人沮丧:“特别要注意的是,合金材料替代了原有的颅骨,原本的弱点也被消除了。”
我和波士都在想为什么没有随身带火箭筒。
“现在病毒原体在手,咱们有什么离开的方法?”我问。
“实验室有地下铁轨,通往市郊一处秘密地点。”她说。
“但那个地点是安姆布雷拉的秘密地点,不是我们的秘密地点。”我提醒道。
“我们不用到那个地点自投罗网。”她明白我的所指:“列车在轨道中高速运行会产生巨大的风压,于是一路下来,轨道内需要与地面连接许多个通气管道。”
“半路跳车逃避检票。”我说。
“我已经联系好,组织会安排一个团队在浣熊城外,协助肃清一处特定通气管道口的安姆布雷拉哨兵,协助我们撤离。”
“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表示赞成,但隐藏了后半句——我们可不一定在你们组织安排好的通气口逃票。
想到这里,我不由回头看看波士有什么想法。
结果发现他此时突然怒目圆瞪,向前举枪瞄准,而我耳边也传来吉尔的一声惊呼。
我把目光转回前进方向,只见十米外荧光灯管闪烁的地方,赫然有两只长舌怪正在蹲守,一只四肢匍匐在地,一只贴在垂直的墙壁上,像两只巨大的血色壁虎。
“震撼弹。”我轻声说,同时拉住“实验服”急停下来。
波士的手也轻轻移向身上挂震撼弹的部位。
吉尔很显然没有近距离见过自然感染的G病毒受体,惊呼一声后就僵在那里。
很奇怪在这种狭路相逢下,两只长舌怪占尽先机却没有主动突袭,甚至注意力都没有放在我们身上。
难道它们的猎物不是我们,亦或者它们感受到了更大威胁?
“轰隆!”在我们与长舌怪之间的墙壁突然被砸开,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撞入走廊,从眉骨边缘射出的冷酷目光瞬间笼罩了我们。
原来追踪者借助热成像感知,在迷宫般的实验室中一路穿墙打洞追踪着我们。
它本来计算好在前方突袭,一举夺取病毒原体试管。但我们因为见到长舌怪而紧急停下,堪堪躲过了这次原本必杀的袭击。
因为长舌怪没有皮肤组织,又是潜伏不动的,所以其体温与环境融为一体,导致追踪者的穿墙视野里只有我们三个“活物”。
而长舌怪在自己的热成像视野中,则把迂回包抄猪突猛进的追踪者当成是最大的威胁,远胜过我们这三个普通人类。
伏地的那只长舌怪迅速启动攻击,只见它跃向黑影,“啪!”的一声,裂地碎石的长舌猛抽在黑影锃光瓦亮的脑壳上。
黑影突然受此重击,并没有头破血流,居然仅仅是一个趔趄,便迅速转入反击。它借助身体偏转的惯性,一记右直拳宛如战车炮一般轰向长舌怪。
还停留在半空的长舌怪躲闪不及,胸腹处被砸了个前凹后凸的大坑,伴随着筋骨爆裂的声音,飞撞在墙上又反弹到天花板坠落到地面,四肢剧烈痉挛但无法起身。
贴墙的那只长舌怪也趁着追踪者收回身形的时机扑了上来,长舌如螺旋桨般舞动。
但追踪者迅猛精准地伸出左手,就在晃眼的舌影中一把抓住了真舌,将长舌怪扯向自己。
那长舌怪也困兽犹斗,四肢的巨爪疯狂扫动。壮汉一连中招五六下,衣服和表皮被撕开长长的深沟,绿色的黏液喷溅在四周墙壁。
我给波士一个颜色,趁着机会拉上震惊的吉尔转身便跑。
这次我们在身后没有听到墙壁的撞击声响,而是有一个像装满水的塑料袋被挤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追猎者如同重型卡车般的喘息声也随后传来,看来虽然实力碾压长舌怪,但被突袭头部的那一击加上后续的肉搏,也让它吃亏不少,希望这能减缓它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