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谁在搞鬼？
陈秋安问道：“你问过他了吗？”
“他怎么说的？”
颜真卿摇了摇头，“他不肯说。”
“他当时只是说，‘我是乱臣贼子？你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你们违逆上命，你们为了谋权不顾一切，你们才是不顾天下人之性命的那个！’”
陈秋安闻言，思忖起来。
这其实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安禄山本应当是孤掌难鸣，众叛亲离才对！”
这才是真正安禄山该有的处境，原本历史时间线上刺杀安禄山的李猪儿，安庆绪失败了，史思明和他决裂了，他眼下身边已经没有利益共同体了……
“是谁？”
陈秋安喃喃道，“谁会来接应安禄山？”
“毫无疑问，是看重了安禄山能带来的利益的人。”
安禄山的叛军主要是内迁入唐朝境内的各族移民组成，有粟特人、突厥人、契丹人，奚人、高丽人、靺鞨人和室韦人……
都是。
这些人是安禄山造反的本钱，他们和那些纯正的胡人不同——
纯正的胡人看不起安禄山，他们只是“利益共同体”。
而这些移民却相信安禄山这个和他们一样杂居出身的杂胡。
“也就是说，有人需要这一批力量。”
眼下来援救安禄山的动机已经十分显著了：
一个活着的安禄山，远远比死了的安禄山有价值。
对于这些和安禄山一样出身的移民而言，他们不需要任何理由地相信安禄山，他们只听安禄山的，因为安禄山是唯一一个“混出头”的杂胡。
对于安禄山身边的人而言，他是个暴君，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可是对于这些移民而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禄山是他们的“自己人”！
“所以想要援救安禄山的人，一定是想要调动这一批移民的人。”
“胡人么？”他思索着，“胡人是最有动机的。”
“任谁都知道安禄山身上的疾病让他活不了多久，但安禄山受到粟特胡商集团的支持，安禄山极有可能为了苟活，与原本看不起他的纯正胡人合作。”
“粟特胡商也有接应他的可能性。”
“或者可能本来就是朝中的人，朝中的人想要调动这些移民的力量……”
这批移民骁勇善战，既有胡人的英勇，又通商贸易弄来了许多军械，几乎是天下除了齐王军之外最能打的一批人。
“那么眼下就只有三种可能性。”
要么胡人，要么朝中人，要么就是这些粟特胡商。
“朝中人的话，李辅国，元载，便宜老爹，甚至李隆基都有嫌疑。”
自从李隆基开了广泛任用胡将的头后，大家都发现：
用少数民族出身的人当军将简直太好用了，地位又低还能打仗。
“不过……”
陈秋安眼下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既然我是范阳节度使，不如……
“我把安禄山杀了，再用我的方法去归化这些移民，让他们……”
“为我所用？”
他猛地一激灵，“若能如此……”
“我将彻底控制范阳！”
颜真卿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考：“殿下，眼下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臣以为，还应当把安置城中之事放到前列来。”
陈秋安抬起头，笑道：
“颜先生说的很对。”
“眼下安禄山在我们手中，他背后到底是谁，暂时我们还无需关心。”
“还请颜先生为我理清城中事。”
他到现在总共就得了两个真能治国理政的人才，一个是历史上官至吏部尚书的颜真卿，一个是历史上做了接近四十年宰相的李泌。
颜真卿从袖口中拿出一份卷轴，道：“眼下洛阳城中共分三件事。”
“分别是安置灾民，重修城中屋舍，还有……”
“处置华清宫。”
他看向陈秋安，华清宫在大唐属于非常典型的违章建筑，简直是对大唐在长安的政权的挑衅。
可如何处置华清宫简单，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但是如何处理华清宫内安禄山搜刮来的财宝，难。
“分了。”
颜真卿一惊，“殿下您……莫不是失心疯？”
他本来还在担心眼前这位出了名“好大喜功”的齐王把华清宫直接占了，结果眼下他居然要把华清宫分了？
陈秋安摆摆手，“洛阳城本就损失惨重，加上这些民兵随我破城有功。”
“不如直接把华清宫拆了了事。”
“财宝半归军队分，充作军饷。粮食归百姓。”
他提了提嗓音，“当然了，粮食归百姓，也要有条件。”
“我们每日会配发基本的粮食，把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发回去，但是他们如果想要更多的存粮屯粮，就得重修洛阳屋舍！”
财宝不能乱发，只能犒赏有功之人，不然会导致货币供给大于货币实际需求，现实购买力大于产出供给，人话就是“通货膨胀”。
颜真卿其实很支持这种做法，但他还是说道：“殿下，有件事要提醒您……”
“要提醒我，当心被朝中人盯上？”陈秋安耸耸肩，笑道：“盯上就盯上呗。”
“我都自请边疆了，对自己的兵好一点怎么了？”
自请边疆就是他最大的保护伞，无论如何，一个自请边疆的人唯一的夺权方法就是造反——
然而现在谁也不会相信齐王会造反了，“他要真会造反，不应该交构回纥人？怎么会把他痛打一顿？”
颜真卿点点头，眼中满含热忱：“那就随殿下的要求办。”
若是真如此办，收获其实颇多。
此政实很妙，三件事情一次性解决了。
“殿下真是可惜了自请边疆了，若是坐了那金銮宝座，岂不是天下人都可……”
颜真卿很快摇了摇头，“怎么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两人并肩出门，准备往洛阳府重新拉起吏员班底，来督造此事。
有骑马的声音传来，陈秋安微微皱起眉头：
“什么情况？”
内城竟然有人骑马？
他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有马疾驰，可身边的士卒竟然熟视无睹！
“黄元吉？”陈秋安认出了这人，他看向颜真卿，颜真卿无奈一笑。
“他不是去看自己嫁人了吗，笑得这么开心，莫非……”
陈秋安很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