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轰炸
城外，传来了隆隆的声音。
似乎是什么重型兵器被拖动了，很沉，叮叮当当，听着清脆。
“冬雷？”田承嗣有些疑惑，“这地方怎么还会有冬雷？”
下雪天打雷，这是吉兆。
田承嗣很快笑了，“雪天炸雷响，看来，明年是个好年景。”
尽管白日里打了个大败仗，但身经百战的名将，自然晓得不该在士卒面前说这些话。
他眺望过去，“若是我，便会派小股士兵，翻墙登城。”
“可惜啊可惜，”田承嗣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李倓到底是惦记自己的兵，还是不敢。”
无论如何，在田承嗣这位征战一生的大将眼中，那位齐王的带兵能力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了——
大丈夫带三尺剑，以匹夫之勇，行深谋远虑之事，若不是对手，田承嗣还真挺想和他对上。
忽然间，他好像听到隐隐传来的一声“放”，有个不规则的石块从头上飞过去了。
轰地一声炸响，一条桥轰然炸开。
“天雷炸在城中了？”田承嗣下意识地喃喃，“恐雨中行军不便。”
但在下一刻，他立马意识到不对，转身望向城中——
只见火光闪动，原本搭起的临时马厩被烧作一片火海。
“去看看怎么回事！”
田承嗣看了眼身后睡着的士兵，终是不忍叫醒，他找到了这批守城的班长，一同冲下城去。
走了一段路后，只见到前方有士卒逃散，田承嗣抓住一个，斥道：“怎么回事？”
“卢将军遭雷劈啦！”
士卒忙道，“卢将军定是在洛阳的时候，奸银一家人，罪恶滔天，被天雷炸死了！”
田承嗣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卢将军本刚喂了马，要带我们去找几个良家玩乐，我们不愿去，他知我是魏州人，刚要问我家在哪，就被雷劈了。”
田承嗣皱起眉头，他是不信世上有神佛的——
否则以他做过的事情，定然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田承嗣继续提问，轰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是约莫三四个地方，一同有轰地一声响起！
很快，士卒们慌乱起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是佛祖要惩戒我们了，是将军们平常干的恶事太多了……”
“快走，快走，是天雷地火！是神罚！”
刚有人要走，只见桥上原本还有名骑兵要回马厩喂马，在一瞬间连人带马，一同被炸上天去！
田承嗣猛地站起身来，他看到了自己身边地上有一个黑色的不规则球体。
他确信，就是这东西引爆了。
“这是何物？”田承嗣惊道，“就是这东西炸了？”
士兵们有好奇的想要上前观看，被田承嗣一把拉回来，骂道：“他妈的，看什么，往后跑啊！”
还没等他骂完，但见那士兵便是被炸成两半。
军营里，霎那间混乱！
“不好了，不好了，佛祖有神罚！”
“什么佛祖有神罚，乃是至高的火神降下了惩罚！我们都有大罪了，只有归信我们圣火教才得净化！”
“说他妈什么狗屁呢？这分明就是城中走火……”
“……”
军营中的混乱根本无法停止，四处随时有可能会出现的爆炸让军营中的他们大受震惊——
田承嗣的士兵，素来以残暴著称。
其实士兵们都知道，自己平素做的事情，是错的，是残暴的，故而他们才会信了各种宗教，希望那能帮他们洗罪。
如今这种完全超出想象的无差别攻击出现，自然是让他们足够震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何物？”田承嗣的脸上终于是带上了一抹惊色，不过作为战场老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
“往内城！这不知何来的投掷物打不进内城！”
可他发现，自己说的话慢慢地开始不起作用——
田承嗣面色铁青，他知道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雷地火’，已经导致了他能想象到的守城战的最坏的结果——
炸营了。
军中开始大乱，若不是田承嗣平常整军严明，说不得此时便再无一人听令！
“往内城跑，往内城跑！有序往内城！”
可，一切都晚了。
他听到了，身后，有一个精准的轰隆一声。
田承嗣无比确信那就是从身后的东城门传来的，他转头望去，看见了他这辈子见过最为惊骇的一幕：
只见那齐王骑一匹高头大马，手持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向城中冲来！
而在他身后，那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之势，气势比白日里的那八百精兵更加恐怖，因为那是一万多步兵！
只见那白天眼中至少还有些怯懦之色的百姓一个比一个更加勇武，眼神中带着的是建功立业！
是的。
齐王的身后，是眼神中如饥似渴的百姓：
“连齐王都冲在最前面不惧生死，我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田承嗣无比确信他看出来这种眼神就是如饥似渴，他不知道这齐王到底是怎么才能让这些民众变得如狼似虎，他只知道：
“撤！不要管他们说什么！”
只听得陈秋安带头冲锋，他冲的速度极快，眼下已经快到了！
田承嗣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了：
什么天雷地火，根本就是那齐王丢出来的东西！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当时听着那个隆隆声，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那他妈是投石机！
“可这是何物？”田承嗣大为惊骇，“这种大规模屠戮生灵之物，怎可能会是凡间有的？”
“这等杀器，当真该为天地所容？”
可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他反应，田承嗣只得纵马快跑！
至德元年十二月，齐王亲率吴郡步兵万人，以势如破竹之势，两日抵魏州，一日破城，击毙敌将田承嗣！
城中百姓早听闻齐王义举，在场者无不竭诚。
从吴郡跟来的士兵们没有一个眼神中不带着崇拜的，谁也没有想到，十日之前还是差点交不上租庸调的他们，竟然已经立了功！
……
当晚。
大胜过后，齐王下令军纪暂不需重，攻下魏州城后，齐王只下令“不许强掳民女”“不许抢劫”“不许不经同意借宿”“不许动民众一针一线”，其他便任由士兵喝酒，不过喝酒必须给钱。
一名来自吴郡的士兵，趁着大家都在喝酒作乐，从自己的衣服里面，鬼鬼祟祟地摸出来一个盒子——
他环顾四周，确定了四周没人后，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