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竟做这等事么？
陈秋安：？
“什么少爷？”
陈秋安摇了摇头，“无事。”
“本是我的问题，没伤着吧？”
他本想去看那女子有无伤到，可是女子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奴婢无事……”
“是奴婢对不起少爷，奴婢罪该万死，请少爷责罚奴婢。”
陈秋安无语。
“不是，讲道理，吴郡方言的习惯，一般是不管别人叫少爷的吧？”
他不明白，哪怕是在唐代称呼富家子，也当是称呼“郎君”才是。
“这女子看着也不像贱籍啊？”
他正想说些什么，旁边一员老妪冲了出来，陪笑道：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郎君，是老身看守不严了。”
“这是老身的小女儿，年方十六。”
“发了癔症，对不住，对不住啊。”
陈秋安一脸疑惑，“什么情况？”
老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愣了片刻，说道：“郎君是外乡人？”
“这事，您既然不知道，还是别多问了。”
这倒是一个好切入口啊，本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敲山震虎来着，这下关键要素“顾家”“贱籍”全齐了……陈秋安摇摇头，说道：“请您说吧。”
老妪连忙摇头道：
“罢了罢了，老了，不想招惹祸事了。”
“少年郎，看得出来，你是个心好的，离吴郡远些。”
“听你口音，长安那处的？老身的亡夫便也是长安人。”
亡夫？陈秋安一下子抓住关键词：
“您的丈夫是……”
老妪长叹口气，陈秋安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切换了一口现代经典苏州婆罗门腔调：
“阿婆，您好生说伐。”
“我在长安长大，祖上却是钱塘的，而今回乡来，担任吴郡太守。”
他倒也是没有撒谎——
齐王在吴郡，在太守还没定下的情况下，依照唐律，的的确确是代行太守职权。
老妪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发现面前这年轻人眼中确实写着真诚，长叹一口气道：
“小孩没爹，说来话也不短。”
“我家女儿，生得貌美，本是跟着老身学了手艺的纺纱婢。”
陈秋安知道这“纺纱婢”一词的“婢”字并没有贱籍的意思，不过是自古有之的对纺纱女子的约定俗成称呼。
老妪看了看四周，似乎是确认了附近没有人盯梢，这才说道：
“因貌美如花，被陆氏的陆周云看上了。”
“陆周云是陆氏二房长子，在这吴郡，素来横行霸道。”
“见了我家小女貌美，便心生觊觎之意。”
“我亡夫以为是纳妾，本满心欢喜，家里女儿能有个这般去处，虽只是个妾室，倒也不算坏事。”
“可谁知陆周云竟是不愿纳妾，不过是强行将我小女与我亡夫掳走，收入内房，出来之后，小女便是这个样子。”
老妪似乎眼里有些泪水，说道：
“至于亡夫……出来时满身鞭痕刀伤，被吊死。”
“我们正准备到官府去告，可有人说什么‘永王来了’，永王当时打了她五个大板，让她滚，别碍着他做事。”
你妈的，永王干的是什么逆天的事情啊……陈秋安笑了，用亲切的吴郡口音说道：“阿婆，不要太担心了。”
“有我在呢。”
这下好了，永王，陆氏，震慑吴中四姓，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老妪似乎便是惊了，忙不迭说道：“郎君，切莫不可啊！”
“那陆周云可深受陆家重视，都把他当作天老爷供着的，您万万不可一时意气……”
“您看这身装扮就出身不凡，切莫不可……”
陈秋安有些恼了，他甩出一张身上常备的鱼符，说道：
“老妇莫再纷扰。”
“此鱼符与你，你便拿着此鱼符。”
“到对面那家客栈，找一个叫李泌的道士。”
“他会为你解决全部问题。”
鱼符，是大唐天家子孙身份的象征，材料并不显贵，但工艺却十分高级。
老妪一看鱼符，顿时惊了，纳头便拜道：
“您是齐王？”
“草民见过齐王殿下！”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齐王以自身之尊贵，竟是愿意在市井中如此耐心地听她抱怨。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抬头说道：
“齐王殿下，那陆家有不少哑仆，皆是貌美女子割舌而造，而吴郡，进来多有穷家貌美女子失踪……”
“吴郡女子以温婉可人出众，天下权贵多有好者，皆是陆周云一人操持！”
“陆家还强买田地，以两文钱便买下十亩良田，若有反抗直接打死……”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把这件事捅出去的机会。
虽然若是不成，最后的结果定是被陆周云和陆家搞死，可……
谁不愿赌一把呢？
谁不想给自己的亡夫，疯了的女儿报仇？
她已经被这些世家大族害的一无所有了。
陈秋安没有回应，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去和陆氏博弈，而这些问题……
他看到了身后的李泌。
大唐宰相当处理天下庶务。
李泌处理这些受害者，会比他更好。
而陈秋安知道自己这种带兵的，应该去处理那些施暴者。
李泌刚从客栈里面出来，正好想看看吴郡的风光，结果却看到了眼前这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狗日的齐王……”
道法自然的小李道长又一次被齐王气得忍不住爆了粗口，“下次砍这种恶心的人的时候，就不能带上我？”
得月楼。
陈秋安从正门走进，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这时节还没有东坡肉，但吴郡说到底还是吴郡，还是吴郡的东西更对我胃口……”
熟悉的味道，正好也是吃螃蟹的季节到了。
不过今天不是吃螃蟹的时候。
陈秋安走进堂内，只见门口便是两排妙龄女子分列两侧，穿着标志的盛泽丝绸的装束，却都统一的在肩膀上纹着“陆氏”“顾氏”字样。
这便是吴中四姓的“底蕴”了。
陈秋安细细望去，随手找了一个女生问道：
“你是自愿的吗？”
只见那女子听了陈秋安的话，有些着急，可却一直在阿巴阿巴。
眼神中透着无助。
却只是在疯狂点头。
陈秋安摇了摇头，他一看便看懂了。
楼上，他听到了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
“哈哈，这便是齐王殿下吧？”
“草民陆周云，恭迎齐王殿下！”
“草民顾酒啸，恭迎齐王殿下！”
陈秋安抬头望去，只见桃木楼梯上，一人依靠着栏杆，“这便是顾酒啸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容易就把这陆周云找出来了？”
陈秋安一步一脚印上楼，腰间火铳已经藏好——
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买卖人口之人。
“分明是吴中四姓的少爷，却干这等勾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