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众人纷纷大笑，笑声在城墙上回荡。
唐军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最大的笑话，叛军都是边军出身，骨子里面就看不起原本在长安的唐军——
苦都是我们吃了，荣华富贵都是你们享受了。
现在两极反转了，不是你们活该？
就在这时，哨塔上，士兵突然瞪大了眼睛。
“不……不好！”
有人不满地骂道，“嚷嚷什么？”
“难不成还是唐军来了不成？”
哨塔上的士兵手指着远方，声音颤抖着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朝着南阳城奔腾而来。
一时间，整个城墙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回荡着五个字：
“唐军真来了！”
若来的只是唐军也就罢了，可看着他们寒光凛凛的甲胄，南阳守军很快明白了：
这是那支齐王军！
“可是齐王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情报，齐王应当去打睢阳了才对！
更何况，齐王军按照军报，拥有那特殊的齐王军械的，应当只有八百军才对。
可面前，黑压压的一大片，赫然正是着甲的大军。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老兵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齐王真的敢抗旨前来？”
“齐王……他不去北上灵武，居然真的要来了？”
“可他怎么会知道南阳空虚？”
大军压境，以万箭开道，清干净城墙后，便是架好云梯，登城。
一员五十多岁的老叟手持长剑登上云梯，口中似乎在高喝着什么：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见了面前的老叟都激情高昂，登城的士兵更是痛快酣畅，一气登城。
……
七月十三日。
高适大举袭击南阳，两万大军铁骑之下，南阳城的几千残兵根本无法招架。
事情很快就是落定，甚至没有半分延迟，南阳就被顺顺溜溜地拿下了。
这一日，齐王麾下将领抗旨大破叛军，解南阳之围，以东讨元帅之名收南阳兵权，坐镇荆襄。
立下真正的“翼护长安”之功劳。
高适杜甫李白当代三大出名诗人亲历这场战争，李白更是以五十多岁的身体带头登城，一篇篇记述从“得到赏识”受齐王信任，到亲自带兵，到带头登城的过程的诗句传遍天下。
当然了，几乎每首诗里，都暗含着对当今齐王“知人善任”的称赞。
六军退却，太子北上，齐王独自逆流而战；
连战连捷，夺城斩将，功勋卓著！
身边几无一人为名将，身边几乎人人都在建功。
从此天下谁人不识君。
……
武令珣，行营。
武令珣正坐在营帐中，一脸头疼地看着面前的军报：
“这怎么回事？”
面前，副将恭敬说道：“回禀将军，不知道为什么，京中的探子说，齐王要打睢阳，可他却让大军攻了南阳。”
武令珣怎么都没想明白，他把该遮掩的都遮掩了，每日南阳城除了人是假的，开销，粮草，物资几乎都是和大军在时相同。
对外来说，南阳展现出的状态，就是几万大军常驻才是。
“怎么南阳还会被打？”
武令珣喃喃道。
这不可能啊，哪怕是那诸葛武侯再世，再怎么料事如神，这齐王也不能疯到这个地步吧？
“难道这齐王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副将看着满脸愁容的武令珣，问道：“将军，那您要不要南下？”
“继续北上，很可能要出事，更何况，若是丢了南阳，以陛下的性格……”
武令珣摇了摇头，“继续北上吧。”
“在陛下的旨意传来之前，还是继续遵循吧。”
“南阳丢了便是丢了，到时候我有办法向陛下交代。北上的功劳，足够抵掉失去南阳的过错了。”
武令珣和副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无奈：
都是边将出身，都对“丢城”这个关键词，有着极大的厌恶情绪。
他们当然想回去打南阳！
可没办法，以安禄山的性格，不论能不能拿下南阳，横竖回去都是个死。
不如遵命。
天宝年间能混上边军将领位置的，没有庸才，一个个都是真正的能兵强将。
安禄山是个靠着钻营混上河东节度使的，善于审时度势，自然也影响了自己的部下。
……
灵武。
行宫之上，是李亨高坐，看着台下的众臣。
他到现在都觉得，恍如隔世：
他竟真苟到了皇位上。
虽说现在他还没坐上那金銮宝殿，可眼前的众臣不是假的，那一声声陛下不是假的。
朝堂之下，是新一代的百官，原本的中枢机构多数都被留在了长安，如今剩下的，只是天子近臣——
元载、鱼朝恩、以及一些原本朝堂上，负责庶务的基石百官。
鱼朝恩站在最前方，躬身禀报着长安城传来的消息：
“陛下，长安城传来两道消息，请陛下允臣以时序禀奏。”
李亨点头，“准。”
鱼朝恩躬身说道：
“第一件事，便是齐王并未选择北上，他扣押了李辅国，公然抗旨，选择进逼南阳。”
李亨怒地一摔手中把件，“竟有此事？”
“齐王当真为叛逆，为何不听朕的号令？”
“莫非他以为他立下了那许多滔天战功，便是可公然抗旨么？”
“另一件事是什么？”
鱼朝恩忙不迭恭敬说道：
“齐王以骑兵，现已经救下了南阳。”
“现在正往睢阳进逼。”
李亨先是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眼下，南阳，长安，皆落入我大唐掌控？”
鱼朝恩恭敬道：“陛下圣明。”
李亨似乎是沉默片刻，说道：
“齐王，当真叛逆过分！竟敢公然抗朕旨意！”
“可既然立下如此滔天之功，便不着急定罪。”
“朕便不计他抗旨之罪过了。”
“可其他的罪，依旧要治！那不孝之罪，不尊之罪，冒犯天子近臣之罪，皆是弥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