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考核
这边路虽然宽敞，可救护车太大，并不好进来，耽搁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端着水枪过来，往大火里喷水。
随之而来的是救护车，还有警察。
没多久，厉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是顾憬修，那个时候他已经天南地北到处旅游，刚好来到这座城市。
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他，而顾憬修显然也看到了她。
显然，同样长相出色的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彼此。
他看到她身上背着的书包，皱了皱眉，却没有走过来。
直到火扑灭，他才有机会靠近。
“小破孩，没去上学？”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到厉致，厉家菜在网上有一定名气，来江城旅游，必打卡的就有这家店，老字号，口味不错，价格也不贵。
而他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厉家菜馆，而且还很幸运的遇到了厉致，那个稚嫩却坚韧的小女生，张牙舞爪的像只小龙虾。
厉致手捏着书包带，书包重极了，几乎都快将她压弯了。
她抱着书，仰头看他，“你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没去？”
顾憬修弯了弯唇，目光在她背上的书包上停留了一瞬，随手拎起她的书包。
厉致有些诧异，抓着书包的带子没松手，就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顾憬修低垂了眉眼，提醒她:“马上就要上高三了，可得认真点。”
所以……他拎着她的书包，是要送她去上学？
厉致有些错愕，睁眼瞪着哪怕手上抱了些书，仍旧很重的书包，半晌，才闷声道:“我知道的。”
顾憬修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转头看了眼在高压水枪下明显弱下去的火势，“别看了，灾难无情。”
那大火引发的蝴蝶效应，就像此刻透过窗帘漏进来的阳光一样，暖得有些灼人。
厉致站在原地，正想说什么，还未开口，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看到顾憬修时，脚步才缓和过来，然后有人走到跟前，顾憬修瞥了他一眼，意味明显。
厉致茫然的转过身。
眼前没有小巷有些年头的房子，没有直冲云霄的大火，也没有硬推着她去上学的顾憬修。
她捏了捏眉心，忘了眼走出几步的顾憬修。
他刚刚就站在她身侧，此刻却已经走出了几步。
厉致站在原地，脑子还有些混沌。
她眯眼数着从薄纱透进来的窗帘，数着数着又揉了揉眼睛。
那年她高二，顾憬修大二。
如果不是刚才因境生情，她已经快忘记自己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
记不起她当时和顾憬修说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梦境戛然而止。
她朦胧记得的是那天她放学时，在学校门口再次碰到了顾憬修，手上还拎着一杯奶茶和一碗麻辣烫。
其实她自己回去也可以，毕竟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她自己上学放学。
那晚，她和他坐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两个人谁也没出声，一个吃着，一个看着。
是秋天，有些许风，风里带着凉意。
到了晚上，学校就没多少人了，两个人就这样待到夜幕降临。
顾憬修是那时候她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以至于在大学见到时，才觉得不可思议。
……
中午一点的时候，厉致才吃了点东西。
随后，又拧开一瓶水，抿了几口。
一上午，就没见过顾憬修。
她打量了一眼大厅里的情况，即便现在一点多，仍旧还有些人。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拿出口红正准备抹一点，忽的想起早上顾憬修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的眼神。
厉致迟疑地看了眼手中豆沙色的口红，犹豫了下，重新放回口袋里。
她可不想等会碰到顾憬修，又被他擦一次。
上午还算顺利，就算单子多，也没出什么差错。
等她出去时，余光瞥见一间包厢里。
那个熟悉的男人正坐在里面，足以容下十来人的包厢，稀稀疏疏坐了七八个人。
他面前放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茶，透明玻璃杯里，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茶叶，茶水稍稍浅了些许。
他靠着椅背，面前放了好些文件，地点内敛的黑色手机被他随意的压在文件上。
除了顾憬修，还有一位面熟的是龙悦酒楼的负责人，和厉致对上视线后，还微微颔了颔首。
这个包厢是私人包厢，除了他们，任何时候都不会对外开放。
可想而知，这是顾憬修的私人包厢。
厉致不解，却也没停留，天知道要是被顾憬修发现了，有她什么果子吃。
不曾想，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厉致再次见到了他们。
是在选人进入厨房的那天，偌大的厨房里，围了一大群人，似乎都在等这一天。
选拔的流程并不繁复，首先是自我介绍，随后是回答负责人的提问，最后的环节是实操。
有基础的操作常识，也有专业性的操作流程。
当然，决定性的是最后的实操。
前面的两部分，对厉致没有任何难度，毕竟她长得好看，态度温和谦卑，而且关于专业知识回答的不像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该有的水平。
自然而然，赢得不少好感。
最后的实操环节，也不知是顾憬修有意放水，还是她前面的表现太好，出乎意料的简单。
当然，是对厉致简单。
最后一道实操考的是一道汤，汤汤水水，听起来觉得没什么难度，可若真要计较起来，有些做法还是会让厨师崩溃的。
就比如这道菊花豆腐汤，既然是考核，自然用不了其他的工具，只能亲自准备，而且考验的就是厨师的刀功。
眼下的社会，为了方便，各种工具层出不穷，哪怕是曾令众位厨师头疼的菊花豆腐汤也有工具。
以至于，在现在浮躁的社会下，对这道菜的影响不甚从前。
毕竟，用精心制作出来的工具制作，节约了时间，可也影响了口味。
经常下厨的人就会发现，同样的蒜苗炒肉，手一根一根掐的就比一刀切的要美味，野生的就是比大面积养殖的要口感好……
这些都是一样的道理，哪怕如今各种工具盛行，切豆腐丝的工具也有。
一压到底是文思豆腐，压三分之二便是菊花豆腐。
可对于专业的厨师来说，吃这些汤啊羹的，欣赏刀功的意义更甚于品尝美味。
所以，顾憬修提出了这道菜作为最终的考核。
其实，他对谁进入厨房学习没多少兴趣，但至少有他在的厨房，品行一定要过得去。
等考核题目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虽说他们都想当优秀的厨师，可到底更多的人是为了生计，既然有方法，为什么还要傻里傻气的浪费精力呢？
厉致却仿佛松了口气，这道菜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而且，她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准备了两份。
顾憬修见她不慌不忙的挑选豆腐，就已经清楚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菊花豆腐汤其实和淮扬名菜文思豆腐极为相似，即便一个是汤，一个是羹，但从制作方法上来看，做法十分相似。
都是需要厨师将一块豆腐切成千丝万缕，不过，文思豆腐是将豆腐完全切成丝，而菊花豆腐为了让豆腐形成菊花绽放的模样，并不切断，而是千丝万缕的连在一起。
无论是哪一种，这两道菜最大的亮点，都是刀功。
选择寸方的豆腐，根据不同厨师水平，下多少刀都不同。
只见厉致选择两块形状大小无二般的寸方豆腐，随后拿了一把衬手的刀，打量了豆腐一眼后，才开始动刀。
只见她横竖三十六刀，刀刀厚薄一致，总共七十二刀，手起刀落，一朵栩栩如生，悄然绽放的豆腐花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据说，一般新入门的小徒弟以横竖六刀起步，慢慢十六刀，再到二十六刀，最后到三十六刀满师，并不容易。
对于优秀的厨师而言，能完美的横竖三十六刀，需要秉心吸气，心无旁骛，一起呵成。
如若无专注之心，不仅做不好这道菜，就是在厨艺上，也很难达到一定的境界。
而她一刀一式，快而准，一气呵成，一刀落下，面前就多了一朵豆腐花。
所有人都是一惊，这样的刀功没有十几年的练习，就是天资聪慧。
无疑，她带给人的震撼远远不如此。
在豆腐菜品中，考验刀功的除了菊花豆腐，还有文思豆腐。
很多人看来，菊花豆腐要比文思豆腐看起来更加美观，对刀功的要求也要更高一点。
而且菊花豆腐作为国宴上的汤品，也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掌勺的厨师要将一块豆腐用片和切等手法，最终将豆腐切成一团细丝，功夫了得的大厨会切得粗细均匀，而且不会断裂，放在汤中像一朵盛放的菊花，让人舍不得去品尝这道像艺术品的佳肴。
而此刻，厉致做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而且，她也做了文思豆腐，两道同样讲求刀功的豆腐菜品。
其他人还在小心翼翼下手时，她就已经完成了两道。
哪怕还没有品尝，光是卖相，她就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