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叮铃——

上课的铃声刺挠的抓着耳膜，班主任已然站在讲台，手指关节处的粉笔灰还没来得及洗掉，气急的拍着讲台桌子。

“都安静！”

教室里零食袋的声音还在揉搓中发出不合时宜的噪声，不少同学在底下偷摸议论，桌角下还没来得及捡起的纸条都无不提醒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唐突。

“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班主任说着把粉笔递过去。

“我叫叶稣，请多指教。”男生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纤细的手指骨节因为重重的捏着粉笔而有些泛白，他的字很娟秀，到底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男生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很清瘦，衣领和袖口都无比工整，现下因为初来乍到的紧张，背脊上涔出细密的汗。

其实在刚进教室的时候叶稣就感到一阵无比灼热的目光，尤其此刻背过身去，像要把他贯穿了似的。

班主任给他指了指最后排角落的位置，示意他坐那。

循着方向望去，正正好碰上了那人的目光，那人没躲，就那么愣愣的盯着，仅仅一秒钟，叶稣先挪开目光，往后排走去。

刚坐下就拿出早已备好的酒精纸擦掉指腹的粉笔灰。

同学打量的目光在这一节班会课上从未停止过，尽管他已经尽量不去在意。

一团纸突兀的扔到叶稣的桌上，他抬头看过去，是刚刚对视的人。那人扬扬下巴，抬眉示意他。

叶稣打开纸团——什么都没有。

那人周围的人突然笑开来，几句碎话飘进叶稣耳朵里：这人傻了吧唧的。真逗。

叶稣倒也不恼，抬眼又向那人望过去。那人抬手指了指他身后。

是垃圾桶。

叶稣敛了目光将纸条扔向身后的垃圾桶。

这垃圾桶原本放的离最后一排也有点距离，自从叶稣坐在这以后，不知不觉中挪的越来越近。

他起先还自己悄默默用脚扒回去一点，去趟厕所再回来的功夫，那最后的空地里放了拖把扫帚，这垃圾桶是再无地方可挪，只能怜怜偎在叶稣身后。

叶稣叹口气，也没再管。

这些天叶稣能感觉到那个坐在三组倒数第三排靠走廊位置的人总想找机会和他搭话，似乎又碍于人多没敢开口。

周五叶稣值日，又赶上即将到来的周末，同学们都逃野似的奔向家，教室很快就没几个人了，只剩叶稣和几个值日生。

那人终于找着了机会，拖着凳子一屁股坐在叶稣右边面对这他。身后是垃圾桶，身前是课桌，左右都是“墙”。他一时间局促起来。

这种局促不是没来由的，是明知对方没安着好心，总虎视眈眈了许久才将他堵在这。

“你还敢来这啊？”对方开口，虽然是调笑着的语气，却没带着善意，言语里的挖苦毫不加掩饰。

叶稣不可查地叹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哼，你就装吧。你最会装了，你最好永远都装着。”

叶稣微微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那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准备走。

“林天，我不知道你在这所学校。”

“那你现在知道了，不打算滚？”林天居高临下看着他，虽然两人差不多高，但林天身板还是略壮实些，此刻像黑云一样捱在叶稣头顶上。

叶稣抬头用上目线看他，眉毛却没拧在一起，在林天看来像是一种不解，无奈，无辜的眼神。

半晌他又低下眼去，脸上没了表情，干干净净的，如同他的白衫。

“这是私立高中，你又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进来。”

两句毫无关联的话，让叶稣只觉得喉管灼烫，胃里一阵翻涌。他明白林天是什么意思，不用再和眼前这个人白费口舌了，这种莫须有的闲话，从初中开始就被扣在头上，他只管火速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挎着包起身，叫林天让开。

林天眯着眼瞪他，好一会开口：“你最让我恶心。”

叶稣自始至终不看他：“是吗，那请你离我远点。”

林天白了一眼他，拖着椅子走开，叶稣快步跨出教室。

教室里冗长的拖椅声回荡在脑海，那种刺耳的尾声也在挠着他的心，他的记忆，被封在潘多拉盒子里的灰色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