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年快乐

这几天天气好转，太阳总是会出来和大家照面，仿佛在急切关注着盛大春节的到来。

林敬泽与秦宇赶集办年货。秦宇就是林敬泽的发小，一个瘦瘦高高，看起来腼腆斯文的男生。

小镇集市上，车辆嘀鸣声，小贩叫卖声，混杂着几个商户放着过年主题的歌曲与促销广告，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年味。林敬泽与秦宇走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他还请求了秦宇帮他一起找卖爆竹的摊位或店面，尤其是有烟花的。

秦宇半开玩笑，“林哥这是发达了！”

林敬泽不理，继续搜寻。

一天，林敬泽在和许沐恩聊天时，得知了许沐恩很喜欢烟花，但市政府出于保护环境的考虑，C市全面禁燃烟花爆竹，许沐恩也有三年没有在除夕夜看见过烟花绽放了。

他想买烟花，过新年时点燃了给许沐恩看。

“便宜点，我要了，你也就剩这一箱子了，我都在你这里买了一大堆东西了。”一个体态偏胖的中年妇女涨红了脸，在跟小摊老板讨价还价，场面吸引了林敬泽的注意，也让他惊喜的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摊位。小摊老板似乎不愿意降价出售，摆摆手示意她上别的地方看看。

林敬泽想都没多想直冲上去，对老板说：“这个我要了。”

“小伙子，他卖得可不便宜。”

讲价的大姐还在善意提醒林敬泽，他却像是听不进去，拿出手机就付款。

当秦宇追上来时，林敬泽已经以三百五十元的价格买下了那一箱五十发的水母烟花。

秦宇将林敬泽拉到一边，极力压低声音说：“他这是坐地起价，快过年了，故意抬高价。再说了，又不是这一家卖，你怎么不对比一下。”

“我就随便买一箱。”林敬泽已经开始傻乐了，说完后抱着烟花走向停电动车的地方。

“真败家！”

放好东西，林敬泽长呼一口气，然后盯着那红色包装箱上印着的水母图案的烟花。

烟火划破天际的场景与电话那头许沐恩的开心笑颜映入脑海……

秦宇的一个响指叫醒了沉迷想象中的林敬泽，“你这一天都怪怪的，在笑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回家了。”

“回什么家，你家年货办好了，我还没有！”

说罢，他们又朝集市走去。

许沐恩与陈念正在一家火锅店里，锅内的红油汤底煮得咕嘟冒泡，菜也已经上齐了摆放在桌面上，只是谁也没动筷，她们在等陆晨阳。

陈念的提议，今天正式以男朋友的身份向许沐恩介绍陆晨阳，也好让他们两个人重新认识一下。许沐恩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打过招呼后就只顾吃，好好宰这俩小情侣一顿，谁让他们“胁迫”她当电灯泡了。再说自己也确实不知道和陆晨阳能说些什么。于是，她就紧紧盯着那盘牛肉卷，一会儿先吃肉垫垫肚子。

在超过约定时间五分钟后，陈念出去给陆晨阳打电话了，又过了五分钟，陈念和陆晨阳一起进来了。

快到桌前时，许沐恩站起身来。陈念互相介绍完后，陆晨阳热情地说：“你好啊，高中时就记得你俩形影不离的。”

许沐恩微笑着回应，“对，那你可得好好对念念了。”说完就坏笑，看向陈念。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陆晨阳说着将手搭在陈念的肩膀上。

“好了，吃饭吧，许沐恩你不是都饿了吗！”陈念害羞地靠进陆晨阳怀中。

许沐恩白了他们一眼，“够了，我饱了。”但也是真的替陈念开心。

吃饭时，许沐恩看着他们秀恩爱，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原本的计划被完全打乱，看着他俩的筷子不停地往对方的碗里夹吃的，还念叨着你多吃点，这个是你爱吃的，许沐恩瞬间觉得在自己心目中美食榜排行第一的火锅不香了。

许沐恩拿出手机，给林敬泽发送了消息：「感觉火锅不好吃了。」

林敬泽回消息总是很快，许沐恩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人机客服。他发来：「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吃了吗？」

许沐恩回复：「反正“狗粮”火锅不好吃。」

林敬泽：在当电灯泡吧！还附有一张憋笑的表情。接着又发来：「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许沐恩很认同，表示自己不管了，就要使劲吃。

那顿饭结束后，陈念说要和陆晨阳一起先送许沐恩回家，许沐恩坚决不行，再不想从电灯泡升级为可移动路灯了。许沐恩对他们说：“没事的，现在天色也不晚，我走走路消消食，坐公交车就回家了。”

陈念作罢，说：“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好，你们也是，早点回家吧！”

其实，许沐恩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她看来，陆晨阳对陈念是很好的，可她觉得是有针对性的好，也许是对陆晨阳有一层不安分的滤镜。最终，她还是觉得陈念开心就好，她也不好将自己的感受说给陈念听，况且一顿饭的功夫又能代表多少。

终于到了除夕，中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也是每个中华儿女最期待的时刻。举国欢庆，阖家团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通火通明。北方的饺子，南方的汤圆，一年的想念，一年的欢喜，一年的酸楚，都在一大桌菜，一大家人面前，在酒杯碰撞的时刻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也是在这个夜晚，林敬泽的那箱水母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为许沐恩。

快到除夕夜零点时，林敬泽将烟花搬到了阳台，给许沐恩拨了视频通话，虽然事先商量好了，许沐恩还是犹豫再三后才接通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视频聊天，也是在初遇后，即将再次看到对方的面孔。也许是出于不自信，许沐恩按下接通键后，很快关闭了摄像头。

林敬泽倒是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做准备，并告诉许沐恩再等等，一会儿零点时就能看见了。许沐恩看着手机屏幕，因为林敬泽在忙着什么，晃荡得眼睛都要花了。

“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就差倒计时了。”

“为什么要在零点放烟花？”

“烟花爆，新年到！”

许沐恩笑了笑，看着手表的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叠在“12”这个数字下面，秒针也快要靠近了，开始心里默数倒计时。

“快看！”随着林敬泽的一声。

许沐恩盯着手机屏幕，林敬泽对准天空——那片只属于林敬泽和许沐恩的夜空。伴随着烟花冲出炮筒的响声，彩色水母绽放的瞬间点亮黑夜，散落的烟火如星星般，虽然只停留片刻就泯灭，但最美的时刻还是会被人记在心里。

许沐恩又看到了最爱的烟花，这次是“近距离”的观赏。许沐恩仿佛置身在那片烟火下，沉浸在绚烂的世界中。

很快结束了，许沐恩还呆呆地盯着屏幕。林敬泽将视频摄像头调转，她才回过神。

许沐恩又看见了不久前在车站见过的，那张熟悉的脸。夜色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略带忧郁，刻在清秀眉下，嘴角微扬时，会露出浅浅的梨涡。那天交谈时，她没敢正视他，第一眼是被他的眼神吸引，而今晚在夜色的笼罩下，那张脸庞更迷人。

看过最美的烟花，再看到他，许沐恩灵魂深处被触动，内心的波澜就如同刚刚的烟火划破天际，瞬间的明亮映照出无尽的情感。她的食指放在挂断键上，她觉得如果再多看他一秒，她就无法再平静下来了。

就在许沐恩准备摁下去的时候，林敬泽说了句：“许沐恩，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是许沐恩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说出来的。

林敬泽应该是还要再继续说什么的，听筒中传出了一个字，许沐恩也没有听清，已经挂断了视频。

许沐恩迅速敲击键盘：「很好看，谢谢你！」

林敬泽冷不丁被挂断了视频，正准备发问许沐恩是不是不喜欢，恰好收到了许沐恩的消息。他轻笑了一下，回复许沐恩喜欢就好。

久久不能平复的许沐恩，终于在这个时刻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目光初次落到那个男孩身上时，他那温暖而坚韧的眼神犹有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她，只那一眼，她已经沉沦。留联系方式，是想留住他，文字往来的交流尽述情意。如果说，一见钟情是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跟你有故事，那许沐恩终于坚定了，她喜欢林敬泽。

内心仅存的清醒，又在告诉自己，这不真实也不可能。

可怎么才算不真实？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许沐恩陷入了苦恼，她是不是不应该喜欢他，只是谋过一面的陌生人，相隔在两地的陌生人，会有以后吗。

许沐恩躺在床上，回忆着从火车站的相遇到今夜再次看到他，连同这些天两人互通消息。她不知道怎么正视他，也不知道怎么正视对他的情感。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林敬泽也是在第一眼时，就已经被那个善良的女孩照亮了全世界，她很早就住进了他的心。

那天晚上，许沐恩失眠了。她也不全是在想林敬泽，想累了就随便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就那样度过了六个小时。直到许沐哲欢欢喜喜地穿着过年新衣服敲她房间门，邀请她一同去给家人拜年时，许沐恩才努力让自己缓过来。

那个手账本，又留下了一段文字。

2022年2月1日

我看见了我喜欢的烟花，也看见了我喜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