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B计划
莫乔的身体轰然倒地。
黑红色的血肉雨夺走了他的整个面部，身体上再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肉来，就连他的骨头也正变得和饼干一样脆弱酥脆，一坠地，各处的骨头便发出“咔嚓咔嚓”清脆的断裂声。
雷蒙德一脚将莫乔斩下的遗骨踢得远远的，生怕再次触发污染纠缠。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眼皮被惊得抽搐不已。
要是池楚歌看到莫乔被搞成这个样子，不得揪着自己的领子找他讨个说法。
雷蒙德见过池楚歌杀手人格的档案，他可不想和那种小疯子打交道。
他立刻转向A-13，对它说道：
“你快过来，快点靠近他！”
灰白色的血肉正像蛞蝓一般爬在A-13的伤口上，它三步并作两步，在莫乔已看不出人形的身边蹲下。
污染之“络”嗅到了莫乔身上易感体的味道，主动地将他包裹。
雷蒙德接连后退，不能让莫乔沾上他的污染。
血肉怪物定然可怕，但有形有体的惊骇之物并不足以让他畏惧。
真正的恐惧，来源于自己或许都不曾知晓的潜意识。
“把你体内的污染共鸣，调到最大！”
他一边后退，一边对A-13说。
按照雷蒙德指示，A-13用另一个扬声器发出了可以扩大巨兽因子作用的污染之声。
银发绅士喃喃自语：
“快点起作用啊。”
监控器的画面上。
欧米伽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正发生的一切，今天发生的、超出他预料的事，似乎有一点太多了。
先是病人出现了污染纠缠，接着是这个？
画面上，年轻男人的形骸本已被熔化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个面目全非的空骨架躺在血泊之中。
可那些散落在四处的血液、肌肉、骨头，哪怕化成了一滩泥，哪怕已被扬成了灰，现在竟然正缓慢地聚集在一起。
骨头慢慢地恢复重组，血肉与经络覆盖在骨头的周围，组成了一只人类的手臂。
手臂拍着手掌，一寸寸地向男人的身体移动。
房间内的所有小队成员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这一幕，等待着欧米伽的命令。
默默地看着莫乔的身体重组，欧米伽面无表情地清了清嗓子，对德尔塔说：
“24602的所有资料。”
“收容所之前不已经做了一次详尽的背景调查了吗？您应该也看得到......”
欧米伽没有接话，用他那深灰色的眼瞳扫了一眼疑惑的女人。
被那忧郁的眼神一盯着，凉意爬上脊背，德尔塔不敢再多言。
“好的，队长。”
收容所的调查显然有问题，欧米伽不屑地轻哼一声，一个二个都是一群饭桶。
此时此刻，自诩一向从不出错的他，破天荒地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难道说他刚才想错了？
“看”到游灵的并不是雷蒙德·蒙利，而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见识了莫乔与污染纠缠怪物的战斗之后，欧米伽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可能性。
贝塔的汇报打断了他的思索。
“队长，”冰水中的贝塔用生涩的声音说，“游灵没有发现目标。”
“哦？”
欧米伽抬眼，扫视着其他房间的情况。
6个房间因为饿螭因子而化作残忍的竞技场，潜在的“鬼”的宿主们，死的死，伤的伤。
情况如此惨烈，也没能将“鬼”逼出来么？
他的嘴角扬起了残酷的微笑。
欧米伽敲了敲动能左轮的枪柄，冷冷地说：
“诸位，让我们开始B计划。”
德尔塔打了个寒颤，望向屏幕上幸存者的目光中带有怜悯和不忍。
虽然加入收容小队才一个月，但她早就对欧米伽的雷厉风行，或者说干脆利落到残忍无情的行事手段有所耳闻。
可现在要她按下按钮，成为那个刽子手，她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怎么？”
欧米伽看向她，淡淡地问道。
“不，队长，我.......”
德尔塔赶忙掩饰着她的慌张，不同的词语在嘴里面换了又换，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能垂着头，等待欧米伽的指责训诫。
出乎她的意料，欧米伽并没有动怒，而是平静地看着她，说：
“如果我们不在今天阻止‘鬼’，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德尔塔的肩膀抖了抖，回答道：
“被‘鬼’完全夺舍的人，也会变成‘鬼’。”
“抓一只‘鬼’尚且费劲，你能想象如果我们面临的是两只，四只，十六只‘鬼’，又会是什么一种情况吗？”
“十分艰难.......”
德尔塔想象着那个画面，如同没有疫苗的病毒一般，所有人接二连三地被转化成“鬼”的同类。
更糟糕的是，直到失去自我意识的前一刻，人们都不会知道自己被“鬼”盯上了。
“没错。为了挽救生命，我们有时不得不做出一些困难的决定。”
比如杀死所有人。
德尔塔咬紧了下唇，渗出血珠也没有察觉。
看着她这副模样，欧米伽悄无声息地走到女人的身后，手轻轻地搭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我记得你的母亲，是加入了数序公司的保障计划，才获得了免费的医疗，没有因绝症死去的吧？”
“啊，是的。”
听见欧米伽提起家人，德尔塔茫然地点了点头。
“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免费提供遗骨义肢，建立收容所，收纳被社会排挤的污染病人？”
德尔塔毫不迟疑地说出数序公司一直以来的宣传口号：
“因为生命值得被爱。”
“对，因为生命值得被爱。”
欧米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露出了奇怪的悲悯神情，他缓缓加大了搭在女人肩膀上的力道。
“每个生命都值得被爱。有时候，我们抱着悲痛慈爱的心情抹除一些生命，是为了让剩下的生命可以更加蓬勃地成长。”
听见他的话，不忍的光逐渐从德尔塔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而平静的表情。
“对不起，队长，我不该犹豫的。”
她神采奕奕地说。
欧米伽在她的肩膀上鼓励地拍了拍，然后收回了手。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没有丝毫迟疑，德尔塔按下了释放神经毒气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