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还有一个偷内衣贼
去年夏末,北河公社的窑厂里发生一件自杀案,起因是一个姑娘在宿舍里洗澡,被厂里的一个单身青年无意中看见,于是每天晚上他都去偷看这个姑娘洗澡,期间他还告诉别人,几个人一起偷看。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这事就传出去了,对那姑娘洗澡时的各种描述都有。
起初,几个年轻人之间赌咒发誓谁也不许说出去,可年轻人哪里能守住口,几杯酒下肚就把这事当做一种炫耀来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窑厂都知道了。
这种事一经说出去,各种谣言和污言秽语就多了起来。
而那姑娘始终被瞒在鼓里。
因为这种事别人也不好跟当事人说,万一你说出来后当事人又哭又闹的去派出所报案并让你作证,你是作证好呢还是不作证好?
作证,你得罪那几个小青年,以后麻烦不断。
不作证,这事又是你跟当事人说了才引起的。
有时候,有些事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以免惹火烧身。
终于,这事还是被那姑娘无意中听到,她羞愧难当但又不敢回家跟父母讲,于是哭哭啼啼的去找厂长。
厂长担心这件事牵扯太大,会对自己的厂子造成负面影响,而且那几个小青年里还有一个是他家亲戚,于是就将这事压了下来,让那几个小青年给姑娘道歉,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几天后,姑娘说不舒服请假,等室友都出去工作后,她自杀在屋里,并留下遗书。
那个厂长能压住偷看女孩洗澡的事,但人命案他捂不住也压不住,公安机关迅速介入,调查起因。
那几个偷看女孩子洗澡的人,被以流氓罪各判刑五年和八年,厂长因失职、包庇罪入狱十年,厂子被关。
胡老三闻言一愣,随即下了决心:“小张,小杜,你俩多带几个人,押着蒋庆丰去保卫室看管,要的被他跑了我开除你们。张会计,你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
金永华急了,拉着胡老三的胳膊:“厂长……”
“永华,咱们这是大厂子,凡事都得公事公办,这样才能律人律己。”
胡老三语气很坚决的手一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金永华只能眼睁睁看着蒋庆丰被几个人押去保卫室,过了十几秒连忙喊声等一下,脱下自己的棉袄跑过去盖住蒋庆丰被反绑着的双手。
蒋庆丰去年年底订了婚,准备今年五六月份结婚,要是被人看见他被五花大绑着走出窑厂大门,这门亲事准黄。
“姐夫……”
见姐夫都救不下来自己,蒋庆丰真怕了。
“庆丰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就是摔锅卖铁,我也得把你弄出来。”
金永华低声安慰小舅子,然后骑自行车回家想办法去了,留下吃瓜群众一番热情议论。
“大家都散了,回去准备吃饭,吃好饭该睡觉的睡觉,该上班的上班,这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胡老三说着朝工人们挥手,做出撵人的样子。
“厂长,我和晓博在这等派出所来人。”郭灶火道。
“行,灶火和晓博留下,其余人都回吧,有什么好看的。”胡老三说着再一次撵人。
工人们意犹未尽的离开,各回各的宿舍,等胡老三前脚刚回屋,大家后脚又都涌回,穿戴整齐地站在保卫室门口聊着,夸着。
聊蒋庆丰偷小衣服干嘛的,夸郭灶火到底是喝过墨水的人,有头脑,遇事冷静,不但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破案揪出蒋庆丰。
大家还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很快就要开始了——警察来车带蒋庆丰。
这种事,工人们哪里肯错过。
今天这出热闹,比电影〔庐山恋〕都好看。
〔庐山恋〕再好看那都是演员演的,事先彩排的,而今早这出戏那可是真人真事,一波三折,峰回路转的没有半点虚假。
有人腚撅着趴在窗户上往里瞅,还有一些人弯腰从门缝往里看,都想看看蒋庆丰现在的表情。
平时蒋庆丰仗着自己是厂保卫人员,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得罪了不少人,但因为他是官,平时被他得罪过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他出事了,那些人心里自然是畅快无比,都想看着他出丑,都想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就在大家站在保卫室门口闲聊,静等派出所来人带蒋庆丰时,刚才回屋拿东西的吴喜花一路小跑过来,见厂长不在,于是冲着胡老三的宿舍又是一嗓子:
“厂长,刚才从蒋庆丰屋里搜出来的这些裤头和肚兜里,怎么没有我的的花裤衩和肚兜?是不是咱们这大院子里除了蒋庆丰,还有别的偷小衣的贼?”
吴喜花这一嗓子,工人们瞬间又炸锅了:
“什么……”
“除了蒋庆丰,大院子里居然还有别的偷衣贼?”
“天妈麦(当地的一种口头禅,类似于~我的妈呀),俺们厂子成賊窝喽……”
“这可坑喽,厂长,胡老三,你快出来哦……”
吴喜花这一嗓子加上工人们的惊呼,又把胡老三给喊出来了。
胡老三一出门,就见保卫室门口站满了人,而且还都是刚才那批人,一个个都穿的板板正正,等在门口看热闹。
“你们这些人呐!”胡老三无可奈何的伸手点指众人,又问,“喜花,你咋咋呼呼怎回事?”
“厂长,这些衣服里没有我的花裤衩和红肚兜,是不是还有别的贼没抓到?”
刚才吴喜花回屋找袋子,准备把这些裤衩和肚兜装起来,不然拿着这些走大街上不雅观。
找到袋子,她随手把这些小衣服装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裤衩和肚兜居然不在里面,所以跑出来就是一嗓子。
“不是,”胡老三眉头一皱,“喜花,刚才蒋庆丰问你时,你不是还说那就是你的裤衩吗?”
“这条裤衩的大小、颜色都和我那条一样,当时我看了一眼以为就是我的,刚才仔细看才发现松紧带不一样,我那条的松紧带是圆的,而这条是扁的。”
吴喜花说着把花裤衩递给胡老三。
这个时代布料的颜色很单一,大多是红,花,黑,蓝,白,灰这几种基本色,女人的内衣和短裤基本上不是红就是花。
男人的内裤不是黑就是红。
因为这时候的人比较迷信,每年不是做红裤头避灾,就是做红袜子辟邪,要么就是买帽子避光,反正只要有人说了你就得信,不然一旦有了什么,就会疑神疑鬼。
这就是宁信有,不信无。所以男女基本上都有红裤衩。
胡老三眉头一皱,没接裤衩,心说这事办的,我这窑厂咋就成了他娘的偷内衣贼窝了。
想到这里,胡老三推开保卫室的门:“蒋庆丰,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同伙?”
蒋庆丰哭丧着的脸瞬间凝固。
“蒋庆丰,我的花裤衩和红肚兜,被你藏哪去了?”
吴喜花说着又要扑过去挠蒋庆丰,却被胡老三一把拉住。
郭灶火一直在一边冷眼看着,见蒋庆丰的眼珠慌张着乱转,他道:“吴婶,我知道你的裤衩和肚兜在哪!”
“在哪?”
吴喜花和胡老三几乎同时问道。
郭灶火的脸上忽然堆出邪恶的笑:“在蒋庆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