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阵
乌丸人惜命，碍于弩箭，不敢轻易冲阵。
他们只是在商队外侧游弋，不时抛射冷箭，却无济于事。
双方僵持足有半时辰，进展缓慢，几乎无人死伤。
此刻天空已是光华渐去，只留一丝余晖，能见度已经很低。
乌丸人本想一个照面破敌，没成想先是被财宝引诱，又被弩箭阻碍，失了一蹴而就的先机。
一旦天黑之后，茫茫原野之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乌丸人若要强攻，就得点起火把，可火把一燃就给了商队以暗击明的机会。
可若是不点火把，商队只需闻听蹄声便可攒射而出，他们同样会遭受巨大伤亡。
就算强行突入商队阵中，可四周一片漆黑，敌我不分，根本无法短兵相接。
而最致命的是乌丸人耽搁不起，他们此行远自辽西而来，属于是异地奔袭。
若是被久缠在此处，必然会陷入被动，无论是士族还是鲜卑，都是潜在的巨大威胁。
不少乌丸人都萌生了退却的念头，他们此行是帮渔阳张纯剿灭商队，掠夺财宝。
如今商队久攻不克，但毕竟不少人是捞了财宝，他们不愿再背负高昂的伤亡，替张纯卖命。
但是丘力居却陷入苦闷，他来此地不仅仅是来掠夺财宝，还要助张纯斩杀阎柔这个牵头人。
士族与鲜卑贸易，不仅威胁到张纯，邢举，更是威胁到他们三郡乌丸！
无论是张纯还是他丘力居，斩了阎柔断了商道的价值，远远高于劫掠几百车物资。
若能杀掉阎柔，那就是毕其功于一役，让鲜卑诸部与士族嫌隙再生。
但是自己麾下的乌丸人，他作为乌丸大人最为了解，唯利是图，军纪涣散。
当冲锋而来，斜前方骤然横亘着一条“珠宝河”时，他就大感不妙。
他暗道商队中有能人，竟然舍得价值连城的珠宝，作为诱饵让自己八千之众涣散了军纪，错失先机。
如今天色即将黑去，他只有不到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必须要组织麾下强攻一次。
若是天黑前还不能击溃商队，在夜晚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就算攻入了商队阵型中，也难分敌我。
如此阎柔就很有可能趁乱逃走，那此次就不能取得全功。
丘力居长嘶一声，对三面进攻的乌丸人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天黑前突破商队的防御，擒杀阎柔。
他的数百亲卫拍马而出，作为督战队，长刀林立，寒气森森。
乌丸人见丘力居铁了心要全歼商队，不由地心头一叹，将身子前倾，俯身在马背之上，躲避箭矢。
随着号角一响，三面乌丸军突然发起进攻，山呼海啸般分散而来，势要踏平商队！
“他们要动真格了。”莫护跋面色凝重。
“一鼓作气，再而歇，三而竭。”阎柔泰然自若，他不认为乌丸人能有陷阵的气魄，“顶住这回攻势，他们攻不下来自会退去。”
等到乌丸人冲入弩机射程内时，公孙越立刻发号施令，三面弩机骤然激发！
三面弩机虽少，奈何乌丸人实在太多，人骑马上，目标硕大。
箭雨射去，几乎箭不走空，百发百中。
乌丸军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地。
一个乌丸人被十数支箭洞穿，他抢到的财宝挂于马鞍，另一人刚要伸手去抓财宝，旋即就被一箭封喉，顷刻毙命！
部曲们操使弩机，使出吃奶的劲儿扳动机关，箭如雨下，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乌丸军血流成河，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冲近百步之内，却觉得弓矢更密！
为首的乌丸百人督本是俯身躲在马后，马儿被密集箭雨射翻在地，他尚未起身便被射成刺猬。
只因到了百步内，不但有弩机还击，部曲们手中的弓箭也能够射中乌丸人。
部曲们全力张弓，恨不得一箭能射翻两人，都是抡圆了胳膊，密施箭矢。
弩矢箭雨中，乌丸人吃力的取出马弓还击，他们或在马背，或藏于马尸后，艰难还击。
他们本善于骑射，虽然在密集的箭雨中，准头大大受损，但数千人密集的箭雨数量骇人，也如飞蝗一般扑来。
‘哒哒哒哒。’
乌丸人密集的箭雨落在障碍木箱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更多的箭雨则飞入阵中，当即便数十人中箭倒地，引起一阵骚乱。
一轮箭雨刚过，不少部曲刚一抬头张弓，立即便被箭矢射中咽喉。
人数差距颇有些大，一时间商队阵中被乌丸人密集的箭雨，射的抬不起头。
除了弩机还在不停的释放弩箭，整个商队都被乌丸人压制。
而被当作障碍物的拉货马匹，更是凄惨。
它们来不及被卸下，此刻与货物一并当作了阻碍，在乌丸人密集的箭雨打击下，纷纷毙命。
那些受伤的马儿，则是惊慌的拉动货箱，但是前后左右皆是死路，很快也被箭矢钉死在地。
只是乌丸人密集箭雨射来，却并未趁机突进，短兵肉搏。
而是在百步内游弋，以密集的箭矢压制商队部曲。
“弩机没箭了！”
“我这处也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这个关头，弩机的箭矢告罄！
众人虽然惊惧，但并未溃散，只因前方层层叠叠的障碍物，成为乌丸人破阵的难关。
乌丸人并不直冲入阵，只是拨马来回游弋，挽弓朝着商队中抛射箭矢，将部曲们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阎柔躲在货箱后，见乌丸人并不冲阵，正觉奇怪。
他只是斜睨了一眼，立刻嘶声道：“小心右翼，他们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公孙越猛然回头，只见缺出的那一面，不知何时竟有六七百骑绕行至外围，趁着商队众人应付三面围攻时，悄然杀至。
这支乌丸骑兵显然是丘力居指使，趁乱绕到商队侧翼，准备强行破阵杀入。
另外三面虽然弩机箭矢已尽，但依旧有大量部曲手持枪戟，会对强行破阵的乌丸人造成大量杀伤。
侧翼极为薄弱，一旦无人阻止，骑兵很快便可冲入其中，搅乱商队的阵型！
“挡住他们！”公孙越厉声一喝，不顾箭雨，当即便提着长戟杀去。
他的部曲亲卫都是精锐，自然不能让公孙越一人独去，纷纷紧随其后，冒着箭雨顶向侧翼。
“把他们杀回去！！”阎柔踢起身旁槊矛。
他与莫护跋滚身到一侧避开箭矢，朝侧翼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