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
王老二死的这件事后,洼村的人都是凶手。就像是王老二已经站在悬崖绝壁之上了。洼村的每个人上前一步,王老二就往后面退了一步。当那些流言秽语像夏蝉在耳边聒噪之时,王老二就跳了下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境地…
言归正传,人们忍着恶臭带来的不适感,把王老二的尸体从马圈里抬了出来。
“呕…”
栅栏旁弯腰站着的人们拍成了一排。
就连德高望重的村长也无法忍受,当众将他今早的早饭给吐了出来。
可马上就围了几个村民在村长身旁,给村长递水,帮村长收拾满是污浊物的地面。还有几家的媳妇因为没有抢到有利位置而对自家男人又掐又骂。
村长摆摆手,那些人半弯着腰退下了。
有人斗胆上去问村长:“王老二的尸体咋办?”
“咋办?埋了。”
“埋哪?”
“河边,看河水能不能将他带去远方。”
黄河波涛汹涌,一泻千里。抛尸的地方落差大,河流流速快。
“真是好地方啊!”村长满意的笑了笑。一挥手,装着尸体的麻袋就被抛入黄河中。
“下辈子莫要疯疯癫癫的了!”村长猛吸了口烟,扭头就走…
乌云如大手似的自天边笼来,洁白的雪在黄土高原的灰黑色背景下格外刺眼。黄河的气势也削弱了几分,水里也渐渐有了冰碴儿。
洼村的每个人心上的担子都被卸下了,如释重负,就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村长在老酒馆里点了二两烧刀子,就着花生米从响午喝到傍晚。就在他付过酒钱正准备离开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
风夹杂着雨雪闯进了酒馆,气温骤降,所有人皆打了个寒噤。
“我问了外面的人,他们都说村长在这里。村长呢?给我出来!”
微醺的村长站起身来,眼睛眯着:“我就是,干嘛?”
“干嘛?”来人从门外的牛车上抱下个麻袋,丢在村长脚边,骄傲地看着村长:“还请问贵村村长知不知道此人是谁啊?”
村长酒都醒了,他不敢相信王老二的尸体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周围的人很识时务地离开了酒馆,但没有走远,趴着窗户上偷听着屋里的谈话。
村长故作冷静道:“不认识。”
“没关系,我认识。”来人笑笑:“他原来是我们村的人,天性好赌,在我们村欠下一屁股赌债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想到跑你们这地来了!”
“哦?那又怎样?你怎么知道他来我们村了?先生贵姓?”
“免贵,姓周。叫周树贵。老板!上两酒!”
酒馆老板屁颠屁颠的端了酒来,周树贵抿了口酒:“今天早上我来你们洼村卖菜,回去路上看着河边围着一大群人。一问才知道,你们把他这王老二杀了后抛尸河里,可真聪明!”
又吃了几口花生:“我顺着河流向下追去,你说巧不巧,这尸体正好被冲到岸边石头上了,我就把他抬了起来。那河水是真冰啊!”
“那有怎样?医生都说了是他肿瘤破裂而死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出于好心把他葬在母亲河里。”
周叔贵放下酒杯:“不止你有钱,我也有点小钱。早听说你和城里的李医生关系很好,我可是专门骑着牛车去了趟城里拜访了他的。给他了点钱,他就告诉我王老二的脑里根本没肿瘤,是你杀了他!”
周叔贵蹲了下去,把麻袋打开,抬出王老二的尸体,指着背部的一道伤口:“李医生说你的大儿子需要换肺,但是没有合适的配型。那一次你们村里组织体检,你无意间得知了王老二与你儿子配型吻合,为了你儿子,你是早早就动了杀心啊!”
周叔贵顿了顿,接着说:“结果王老二一疯,你的机会就来了!直接杀了他,还联合李医生说是肿瘤破裂。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儿子的胸腔里,是王老二的肺吧!”
村长喝了口酒:“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钱嘛!想要多少?”
“要不说是村长呢,明白人!”周叔贵打算敬村长一杯,可被拒绝了。尴尬地笑了笑:“要的不多,三百万。”
“可以,给我五天时间准备,到时候你来拿。”村长出人意料地答应了。窗户外的人们都感到十分惊讶。
周叔贵站起来,满意的拍了拍衣服:“爽快!那我五天之后再来!”
他把王老二的尸体扛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可村长搬起板凳,狠狠地朝周叔贵脑袋砸去。
周叔贵应声倒在地上,正好在窗户外那些人的旁边,个个被吓得不轻。当看到那渗出来的血时,他们才恍然大悟—村长把周叔贵杀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村长,等待着村长的命令,可村长只说了句:
“报警吧……”
说完又点了根烟坐在酒馆椅子上,像个没事人……
城里的警察来了,挤过围观的人群,看着地上两具尸体问到:“知道是谁杀的吗?”
村长缓缓举起手:“是我,警官…”
缓缓走到警察面前:“是我杀的人,和其他人没关系……”
“逮捕!”手铐铐在了村长的手腕处。而那些曾经争着要自家男人“帮助”村长的妇女,此刻也拉着自家男人不要上前。
十日后,法庭判处村长死刑立即执行,而那些天天围着村长转村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执行死刑的那天,天空中也下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堆积在空地上成了个雪丘,像极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