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首演
庙会第二天，香如早早起来，认认真真的将自己梳洗打扮一番，这可能是她第一次这么重视一件事。就像现在一样，每个小女孩甚至于小男孩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个明星梦，在庙会见识了专业的表演后，我们的小香如也渴望着在舞台上赢得喝彩声。
打扮完毕后，香如跟秀芬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村里有个文艺队，是之前下乡的知青们组建的，村里人看着有趣，便也有人跟着参加，渐渐的，知青返城了，而文艺队却保留了下来。村文艺队表演内容也多种多样，什么舞蹈啦，唱歌啦，对口相声啦，当然，还有香如心心念念的花灯戏。一般村里有个活动、集会什么的，文艺队都会去表演，甚至于其他村，也偶尔请红映村文艺队串场。
香如今天找到了文艺队的桃子姐。桃子是刚分到村小学的老师，为了融入村里的生活，加入了文艺队唱花灯。
“桃子姐，你在忙吗？”香如站在桃子宿舍门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香如啊，没事，我有空，你进来说吧。”桃子把她让了进去，坐在了书桌前。
“那个，我看过姐你在文艺队唱花灯，我就是想问问，我能学吗？”香如低着头，绞着手指，怯怯的问道。
“哈哈，你别紧张，想学花灯是吧，说说看，为什么想学。”桃子一看平日里爽朗的小姑娘如今却这副扭捏害羞的样子，不由得发笑。
“我…我就是在昨天庙会上…那个…看见花灯，突然觉得这…这花灯戏好…好美，唱的…唱的也动听，我想学是因为我也想有一天站在台上，让观众为我喝彩！桃子姐，你就让我学吧！”香如开始还结结巴巴的，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流利，最后一句甚至像吼出来一般。
桃子一听，更是笑的止不住，“没想到，没想到，平日里胆子多大的小姑娘也会有害羞的一面。”她逗着香如说道。“想学是没问题，这村文艺队本来就是让村民们自由娱乐的地方，又不是考艺术团，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学花灯你可以作为兴趣爱好，若是想把这当职业，恐怕难。”
桃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一是这戏曲讲究的是童子功，我听过你唱歌，音色还不错，可身段嘛你也十五六岁了，要矫正怕是难；二嘛，这花灯现在市里听的人也越来越少，只有周围村子里偶尔赶上大型活动才会有戏，若是依此为生恐怕日后只会艰难。”桃子说的也是实话，这类传统戏曲如今受到电视和电影的冲击，看的人也越来越少，她同学原本在市花灯团唱小生，可因着表演减少，收入跟不上物价，去年便大着胆子辞职下了海。
“我明白的，姐，我是喜欢花灯戏，想学想表演，我也不指望着能靠它谋生，也答应我妈了，就是学个手艺，书还是得读的。”香如思索了一下，诚恳的回答着。
“既然你想好了，那今后休息时和放学后，都来宿舍找我，虽然是业余爱好，但要学，咱们还是得认真对待。”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终于能学了花灯了，桃子姐，你真好。”
就这样，凭着一时兴起，开始了自己的花灯学习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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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是香如人生中第一次过的那么充实的一年，每天上学、学花灯、帮着秀芬干活，忙碌而又踏实。要说当初桃子看的还是准的，香如有一副好嗓子，对于唱来说，很快便也能独自唱个几出。可身形就难了，香如天生就是筋骨比较硬的人，又加上学戏的年龄也比较大了，这一时半会也掰不过来，每天练习后，香如总是揉着被桃子狠狠按压的地方，凄凄惨惨的叫疼。
“咋样，还能坚持得住吗？要不就别学了，我看你也能唱了也就够了。”秀芬虽然经常打骂香如，但说到底也是心疼自家姑娘的。
“没事，妈，我还能再坚持坚持，桃子姐说我有点悟性，马上就可以上台演点配角了呢。”香如笑了笑，自豪的说道。
“哎呦呵，我姑娘竟然要上台演出了，可真是稀罕事，啥时候演呀，爹去给你加油。”杨进乐呵呵的插嘴道。
“桃子姐说今年八月十五村里有庙会，白天让村文艺队唱花灯，有个配角可以给我上呢。”香如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行，到时候爹带全家人第一时间去占座，给你加油打气。”
随后一阵子，杨进逢人便说自家姑娘八月十五要在他们村唱花灯，弄得香如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八月十五。
香如换好了戏服，坐在镜子等着桃子给她上妆，戏曲妆不同于生活妆，颜色总是用的比较重，而花灯因为相较于正剧来说更贴近生活些，所以它的妆比较素一些。
等画完后，桃子交代道：“香如你一会注意些，别把妆弄花了，待会上台不要紧张，正常演就行。放心，你没问题的。”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香如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拼命的想要压住心中的不安。
“哇，大姐，你可真好看，就像是仙女一样，不不不，比仙女还好看。”斌斌趁人不注意遛到了后台，看着自家大姐的模样，不自觉的夸赞道。
“就会说好话逗大姐开心，怎么就你一个人，爹妈呢。”
“爹妈在外面占座呢，我遛进来看看你。大姐，真的，我看过的所有花灯演员都没你扮上好看，你上台根本不用唱，站那就稳了。”斌斌讨好的说道。
“呸，傻子，瞎说啥呢，还不用唱，人来看花灯你还能站着发呆。”香如呵呵一笑，笑骂着自己傻弟弟。
正说着话呢，文艺队队长走了进来，：“准备准备，马上开始了啊，都去候台吧。”
“斌斌，你先出去吧，大姐要上台了，演完了再找你。”被斌斌一打岔，香如的紧张感早已消失了大半，叮嘱完斌斌后，便走到舞台侧幕候着。
今天要演的是《白扇记》的《渔网认母》，讲的是渔网和其母亲姐姐相认的桥段。因着村文艺队人本就不算多，所以香如第一次上台便演了主角的姐姐胡秀英，戏份还颇多。
后台的香如死死的盯着舞台上正在演的演员，马上就要到她上台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复背着台词、动作，暗暗的幻想着一会的走位。扮演母亲黄氏的桃子，拉了拉香如：“准备了，3、2、1上台。”
香如一上台，立马脑袋一片空白，在桃子的带领下凭着这一阵子不停练习留下的身体记忆慢慢唱了起来。香如一直想着站在舞台上享受观众的欢呼，可真到了自己上台，哪里还顾得上看观众呀，只要能顺顺利利演完就阿弥陀佛上天保佑了。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音的结束，这出戏可算是无灾无难的演完了，桃子带着香如缓缓走到台前，按礼优雅着谢幕。
这时，香如才敢向台下看去，这一看，差点笑出声，杨进站在了凳子上一脸傻笑，拼命的鼓着掌，大声叫着好，秀芬一脸欣慰，难得豪气的附合着杨进，而自己小弟一手拉住旁边的人，一手指着自己大声嚷嚷道：“那是我大姐！演胡秀英的是我大姐！”
这一刻，香如突然发现，看到家人为自己自豪欢呼的感觉原来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