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母得了毛干娘现场掏出的银子，心情大好，可，转念一想到云巧屋里藏着的那些好东西价值更高，又觉败兴。
最后，连基本的礼貌都不顾，竟没主动招待亲家吃中饭，只嚷嚷着说地里活计要紧，拎着个食篮就走了。
走之前，倒是不忘嘴上客气，让云巧代她好好招待毛干娘，实际上心里在盘算怎么在不丢脸闹大的前提下，把江家送来的礼物弄到手！
云巧得了嘱咐，却是无语凝噎。
自和他们交恶以来，厨房里的好东西都被云母锁起来，鸡蛋也没了，只剩下最基础的柴米油盐几样能用，想做个正经素菜都难！
云巧哪里好意思这样招待毛干娘？
毛干娘特别贴心，拦着不让她去隔壁借，只说自己爱吃甜点心，就馋城里徐香记那一口，显然是方才云巧找点心时被她看到了包装纸。
最后，娘儿俩就着热米汤吃了几块点心，中午这顿就糊弄了过来。
云巧感动又愧疚，再次意识到，手里没钱、受人支配实在是步履维艰！
得知毛干娘要赶车进城，她犹豫再三，终于赧然开口，同时翻出个巴掌大的纸包：“干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要是得闲，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跟卫城还未成亲，论理还不需要改口，这之前都只喊毛大娘的。
毛干娘听得这一声干娘，心头格外舒畅，就跟喝了半杯媳妇茶差不多。正好云巧的请托不是什么大事，她等会也要去找女婿说云鹏程这事的，毫不犹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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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县，江家。
江太太看着面前色泽动人的燕窝羹，却闷闷地提不起兴致。
一想到今天从青山观回来后得知的“噩耗”，以及儿子江传芳突然变得强硬的态度，她就头疼。
更糟心的是，她在儿子劝慰下，本来勉强松口答应另选其他女子，就是生辰八字稍逊云家女一筹的那个，结果，媒婆刚请过来，江老爷突然呕吐昏迷，病情似乎有加重趋势！
这显然是个不详征兆！
云家女娶不了，其他家的闺女似乎又犯冲，该怎么办呢？
这时，傅管家突然求见。
她不耐烦地问传话婢女：“这个点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不是寻到第二个云家女，我懒得见！”
“回太太，傅管家说是得了个偏方，兴许能治老爷的病症呢。他今儿白天打马跑了不少医馆，连邻县都去了一趟，总共找了十五个大夫，其中有十三个都说这方子有希望！”
婢女还未说完，就听得“哐当”一声，上好的瓷碗在地上摔成了清脆的几个瓣儿。
江太太激动站起身来：“这是真的？快，快请傅管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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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啊！这方子竟这般别出心裁，敢将这几味药放到一块？虽是剑走偏锋了些，多半能对症。只不过，江老爷底子太虚，只怕受不住这药力，须得斟酌减上几分……”
灯下，秦老大夫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捏着傅管家用好纸重新誊写过的药方，苦思冥想片刻，才开始动笔涂抹。
敲定调整后的方子，让婢女下去抓药煎药，他才慢半拍问江太太。
“这方子究竟是何人所想？早前，贵府不是已经将全县的郎中都请了个遍么？老朽也不怕得罪人，那些郎中里头，有真材实料的不超过三成，多半是些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他们能想得到这种偏门法子？”
江太太还没从激动中缓过来，笑着指了指一同过来的傅管家，正要夸他，后者却突然开口，委婉道出这张方子的由来。
他也没敢提江传芳当时弃如敝履的不屑态度，只用春秋笔法大致略过，将怀疑卫城的角色换成了自己。
“小的想着，那猎户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却说不好这方子究竟有用无用。若是有用，过后岂不要后悔终身？今儿就躲了回懒，光顾着找郎中看方了，还耽误了好些事……”
傅管家表现得谦逊从容，落在江太太眼里愈发满意。
她已经听儿子说了前任大管家江丰的事迹，不止是欺上瞒下、强掳民女这一桩，还有他近年来中饱私囊、监守自盗的事。
跟江丰一对比，傅管家这种事事为家主操心、不提前打包票说大话、脚踏实地干活的，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好管家啊！
江太太赞了傅管家两句，又被秦老大夫抢白。
“居然是个猎户？他可会医？师从何人？家住何方？”
傅管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早在为这张方子奔波之前，就派人去调查卫城的详细资料了，这会儿对答如流，还提到卫城给附近村人接骨治伤很有一手这事。
秦老大夫一听，眼睛就亮了。
要不是江老爷还病重卧床，府里离不开大夫候着，他都想明天天亮跑去桐花村跟卫城切磋了！
江太太也被傅管家这一波三折的叙事方式所吸引，对那未曾谋面的山里猎户生出几许好感，等婢女煎药时还听傅管家讲了会桐花村云家的故事，权作消遣。
不多时，江传芳忽然来了，身后跟着端药的婢女。
“母亲，听说秦老大夫琢磨了新方子出来，这回可有几分把握？那药方子给我抄一遍，我附在信里再给江南的好友寄去，那边名医也多。”
秦老大夫带着药方下去翻医书药典了，只剩江太太等人在，她听了这话就有些奇怪。
“我儿，这方子不是你让傅管家去外头寻郎中打听的么？先不说这个，快，趁热把药给你爹喝了！”
江传芳脸色一僵，很快明白过来。
跟傅管家快速对了个眼神，得到确认答案后，他心头微恼，暗道，这傅管家从前看着老实，没想到也有这么多小心思！
正要委婉表达自己的异议，又听得江太太说秦老大夫对此方如何赞不绝口，他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用眼神警告过傅管家，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咳，儿子今日下午都在温书，还没见过傅管家呢。所以，外头的大夫都怎么说？果真有用？”
傅管家微垂着头，老老实实将自己今日的见闻又汇报一遍，仿佛自己真是被江传芳差遣出去跑腿似的。
江传芳彻底没意见了。
连秦老大夫和大半郎中都说行，前者还亲手调整了方子剂量，就算治不好他爹，至少也不会把人吃坏！
江太太亲手服侍过昏迷的江老爷吃药，忽然语出惊人。
“说来也是巧了。这云家姑娘虽然跟咱们家无缘，可，要不是因为贾道长指了她的八字，咱们哪里会跟那个姓卫的猎户打上交道，又怎么能拿到这张方子？要是你爹吃了药真管用，那猎户和云姑娘也算是咱家的恩人了！”
这番感慨一出，江传芳心里更别扭了。
还恩人！
谁稀罕他们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