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该死的岑三
次日。
岑炳查看了昨夜的收获,再核对账簿入项,折算下来,约莫入十七八万贯钱。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由此可见,刘山砲死得不冤。
明明才能平庸,却敢在这山匪窝里抱着金元宝招摇,殊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然而这个金元宝转到自己手里了。
加之窦黑魁一向视自己为仇敌。
岑炳显然不用抱任何侥幸。
因而拿到这笔钱,首要便是用去购置器械,甲衣、长枪、弓矢、圆盾四样最要紧,有多少便买多少,能买多少算多少,余下铁瓜、短枪、绳索、搭膊、辎车等物件,择需要选购一二。
好在今汝南地界,战乱起伏,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衣物、粮料、酒肉、盐巴这类物资或不易购置,兵器却是不难买到。
若能走通行伍内的门路,就更便利了。“无钱无粮,有刀有枪”的蔡州军内,兵器是极不值钱的,可随意变卖。
岑炳召来四名游骑,一一吩咐下去。游骑们都觉得此事不难,并许诺五日内就可将兵器搬运上山。
岑炳再召来李季方、周雄与两队副、十名什长,带上岑宝,几人一道视察地理,布置防御。
七星寨俱是险要地势,岑炳所在的六寨亦不例外。
山脚下无平地,不利大部队聚集,亦无冲锋的借势;上山小道崎岖难行,可伏兵处甚多,更紧要的是可供行进的道路仅有三条,且其中两条汇聚于寨门处。可谓占尽地利。
但地利亦需人为,能善加利用方可称地利。
岑炳与几人商议后,定下几个办法。
如于山脚和道路各处砍伐树木,制成路障,于寨门处架置砲台,等等。如此地利,伏兵必不可少,安置于何处,如何匹配寨内人手,亦是精心挑选……
一番布置后,天色渐黑,再思索番确无遗落,岑炳方遣散几人。
可几人却是满心狐疑,这番布置防御,显是将有敌军来袭。
可究竟是何方贼寇来犯,岑炳却丝毫未提及。
通常来说,周雄最性急,肯定会忍不住第一个发问,但他今日学乖了,从背后狠踹了岑宝一脚,再给后者一个示意的眼神。
岑宝硬着头皮问道:“阿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贼子,要来攻寨?”
岑炳回道:“嗯。”
约等于没有回答,岑宝只有追问:“是哪个?”
“窦黑魁。”
啊呀呀!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人无不咬牙切齿,痛骂窦大虫该千刀万剐。
岑炳依旧语气淡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窦大虫自来寻死,何必拦着他。”
……
自劫掠二寨后,窦黑魁几人短暂兴奋过,随后转入失落,而后便是出离的愤怒。
很快几人再聚。
“入他娘的岑三,老子几人拼了命打下寨子来,折了不少兄弟,才捞得几个铜子,反给他捡了大便宜,天底下有这等的好事?这厮实在可恶,该剖腹剜心,都解不了这口胸中恶气!”张大发的咒骂代表所有人的心声。
孙不贰更进一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再端了那狗贼军的六寨。”
说好的他只要娘们,不取金银,可待他攻进二寨后院后,发现刘山砲的两个压寨夫人只剩其一,他立即上身试了一番,兴味索然。看来还是得二人齐上、左右逢源才是原汁原味。而另一个,不用多想,定也是教岑炳虏了去。金银也还罢了,连女人也跟老子抢,实在是太可狠了!
冯子德默不作声。
窦黑魁似有所思,不急于表态。
往日他稍一提及岑炳和六寨,孙、张二人便言辞闪烁,显是不愿意涉险,也是岑炳自作孽,竟贪图二寨上的钱财,惹了众怒,也终于给了他天赐良机。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得看看那二人是否意念坚定。
“这个时候当什么闷头葫芦!”孙不贰有些急了,如此好的建议,竟无人响应,“窦老大,你倒是发句话啊。只你一句话,攻六寨,俺带头第一个上。”
“你也忒着急了!听窦老大的。”张大发瞟了眼孙不贰道,“岑三可不似刘矮子好欺负,他那一身棍棒功夫着实了事,寻常几人近不得身,和他斗,怕是讨不到太多便宜啊。”
“就算他再了得,横竖就一个单人,俺哥几个联手,还愁收拾不下他!”孙不贰怒了。
“是是,怕他个逑!一刀下去,不也是个无头野鬼?”
张大发改口附和。
若不然,倒显出他是个胆小的怂货。
该窦黑魁开口了,他问的却是冯子德:“冯二哥最与岑三亲近,也最是知晓六寨上的底细,有何见解?”
“可冤枉死俺了,俺一颗心向着你,和那岑三实无交情。”冯子德不傻,也不嫌自己命长,忙先撇清自己与岑炳的关系,“俺以为孙、张二位哥哥说得对,管他岑贼彪悍,双拳难敌四手,怕他作甚!且……六寨才内并两月,寨上正是人丁凋零,元气不复……”
“对对!趁他病,要他命!”孙、张二人拍掌大叫,“冯兄弟说的妙啊。”
“冯二哥好见地!”窦黑魁也叫了好,“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岑三那个贼军汉张狂已久,早该伏诛了。前月那次,算他命好,可他躲得了初一,还躲得过十五?正要趁他元气未复,一鼓作气给剁了,永除大患。”
“但凭窦老大差遣。”
“哥几个客气!待剁了岑三,拿下六寨,所有财物统统交由你等。”
窦黑魁立起身来,不自觉望向南边六寨所在。
一直以来,那里都是他最大的心结,是他一统七星寨的最大也是最后的绊脚石。
……
冯子德满心忐忑地出了大寨。
一直以来,七星寨七位首领中,他都与岑炳最交好,可世事难料,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竟也要兵戈相向,又教他如何能安心?
全是形势所迫。
他若不顺从窦黑魁几人,首先就得拿他问刀。
“哎!”
他一向自视聪明,将他人玩弄股掌间,不想到头来,终也是他人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