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庙悲情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之间,沧海桑田,百年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时间的流转似乎抹去了旧日的一切⻛景。
一座被遗弃已久的破庙里,此时发生了一个令人感慨的场景。一个寒冬腊月的下午,在东胜州赤禹国东南部一座叫安阳的郡城郊外,一个看似被废弃已久的破庙后堂里的一间厢房,一位身材修⻓的少年正躺在⻆落里的一床稻草铺上。
寒冷深秋的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洒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清秀而俊朗,但脸色却苍白如雪,甚至还带着一丝灰暗。身上盖着一床破旧不堪的被褥,上面还粘着不少的血迹,似乎刚刚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
少年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稻草铺上,好象是一个病人正在沉睡,又好象是一个刚刚断气的死人,正等待着亲人为他料理后事。
稻草铺旁坐着一个身体⻓得十分魁梧壮实少年。此少年名叫猛子,他天生神力,的确是名如其人,其人如名。这时的猛子两眼通红,满是血丝,正泪眼汪汪地盯着躺在稻草铺上名叫萧书北的少年。
萧书北今年十六岁,比猛子年⻓一岁,是猛子的异姓大哥。两年前,有一次猛子讨得一点喜钱,正好被两个恶乞给撞⻅。那两个恶乞不仅把猛子刚讨的喜钱给洗劫一空,还将猛子给痛打了一顿,是萧书北奋不顾身地将猛子救下的,他本人却因此挨了那两个恶乞不少拳头,被打得遍体鳞伤。
同为天涯沦落人。从那时起,猛子就跟着萧书北一起在安阳城一带四处流浪。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上萧书北就是他的天,是他最亲近的人,是他的依靠,是他的生死兄弟。
昨天傍晚他们两人在离破庙十里远的草坡村讨完喜钱往回走的时候,不幸在村口处被一条恶狗给盯上了。也不知道猛子和那条恶狗犯了什么冲?还是那条恶狗看⻅猛子块头大,狗心不爽,竟然一路追着猛子狂咬。被追咬急了,猛子也没考虑太多,就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不料把那条恶狗给砸了个正着,恶狗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站起身来,狂吠不止。
没成想,那条恶狗的主人在恶狗追咬猛子时正在不远处笑眯眯地欣赏着。突然看到自己的爱犬被这个衣衫有点褴褛的流浪少年用石头给砸了,而且劲道还不小,立时火冒三丈,大步流星地往猛子追了过去。
这是一个快三十岁的肥硕男子,⻓得五大三粗,一张大饼脸配着一对三⻆眼,形象和他那条恶狗也没差多少。他身着华服,头发梳得锃光瓦亮,一身横肉,一看就是一个平日里专干欺压良善的乡间恶汉。
“你个小杂种,敢用石头砸我的宝⻉,看小爷我今天不活剥了你才怪。”恶狗主子一边拔腿狂追,一边破口大骂。
这恶狗主子虽然是一身横肉,但却是个练家子。一⻅已经快要追上猛子了,猛地双脚往地面用力一蹬,整个人高高跃起,身体前冲,抡起硕大的拳头对着猛子的后脑勺一拳狠狠地砸了过去。那一拳要是被砸中,猛子的一条小命可能当场就得交代了。尽管猛子是天生神力,但他的修为只是炼气境中期,在修为已达拓脉境的恶狗主子眼里,其实跟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正在这千钓一发之际,萧书北一个⻥跃⻜扑上去,一下子将那恶狗主子从后面拦腰死死抱住。这不仅让恶狗主子一拳砸了个寂寞,而且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猛子,快跑!”萧书北一边大声喊道,一边拼尽全力将恶狗主子死死抱住,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因为他心里清楚,他多拖住恶狗主子一息,猛子就会多一分安全。
什么是兄弟?在生死关头能毫不犹豫地为对方付出,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也决不后悔。这就是生死兄弟,这就是萧书北与猛子之间的兄弟情深的最真实的诠释,也是彼此对友情与生命的坚守。
他们这些流浪儿平时练就的基本求生本领就是逃跑。换句通俗一点地说,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三十六计逃命才是第一计。猛子听到萧书北这么一喊,也不知具体深浅,更不敢回头去看,双脚一加力,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一路向前狂飙而去,转眼就不⻅了踪影。因为他平日里一切都听萧书北的,他认为自己的大哥说的都是对的。既然是对的,那大哥这时叫他跑,他就得跑,准没错。
恶狗主子一看到猛子跑得没影,自己又差点被摔倒,自然一口恶气全出在萧书北的身上。只⻅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凶狠,扭动腰部和胳膊,⻣节发出令人毛⻣悚然的“咔嚓”声响,身子使劲一扭,将萧书北的身子先给甩开。
接着,还没等萧书北站稳就将全身的力道灌注到他的右手臂,一声咆哮,眼中精光闪烁,一招黑⻁掏心对着萧书北的胸口擂了过去。仿佛激发了身体最深处的力量。
萧书北自然是不会站着不动挨打,他也把吃奶的劲全用上了,举起双手全力去格挡。但他只是炼气境后期的修为,比恶狗主子的拓脉境修为低了三个大境界,怎么可能是恶狗主子的一拳之敌。
萧书北胸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闷哼一声,腰部一弓,像一只虾米一样弯了下去,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恶狗主子⻅状,一个侧身,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抬起右腿,猛地踢向萧书北的腹部,一脚将萧书北踢⻜出去三丈多远。
萧书北整个人就像一只破麻袋一样⻜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路边一颗粗大的白扬树上。紧接着,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儿一样,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不幸的是,萧书北砸向地面上时是头部向下。
“轰”的一声,萧书北整个身子立即如虾米卷成一团,脸色紫中带⻘,鲜血像不要钱似的喷得满地都是。他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接着就晕了过去。其实,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醒转过来。
恶狗主子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萧书北一会儿。⻅萧书北如一只虾米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清楚这个流浪儿即使不死,也已经只剩半条命了。不由得心头涌现出一股快感,嘴⻆挂着得意,冷哼了一声:“哼!不知死活的东⻄,胆子还真肥,也敢强出头。”骂完,恶狗主子袖子一甩,鼻孔朝天,嘴巴里哼着小曲,迈开八爷步,头也不回地扬⻓而去。
等到猛子过了好大一会儿找回来时,看⻅萧书北躺在地上,满脸、满身、满地都是鲜血和泡沫儿,脸色白中带⻘,青中带黑,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了。
猛子心情顿时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不禁嚎啕大哭,泪流满面,抱着萧书北的身体不知所措。然,无论是路过的,还是站在远处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当下年代,一个流浪儿被打死,于他们而言最多只是多了一条饭后的谈资,或为流浪的野狗平添一顿饱餐而已。
过了良久,猛子只能忍住悲痛,一个人将萧书北背回破庙。幸好他天生神力,背一个人走十几里路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否则,萧书北还真的只能成为众多野狗的口粮。
尽管他知道萧大哥伤得很重,但身上只有刚讨来的几个铜钱,根本无法求医问药,只能干着急。从昨夜至今差不多一整天了,他几乎一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稻草铺上的大哥。
这时的破庙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庙外枯树上几只昏鸦时不时地叫了几声,以及隔壁房间另外几个流浪儿偶尔发出的噪杂声。日头尚斜挂在庙外的天边,伴随着深冬的寒意,使得这一片寂静更添加了像要把人拖向无底深渊的惊恐而又沉重的气息。
猛子害怕自己的大哥再也醒不过来了,因为大哥和他还有那么多的梦想还未实现。他不敢想象未来没有大哥的日子,更不敢想象自己再次成为孤儿的样子。虽然大哥已有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了,但他仍然相信大哥还活着,因为两年前大哥被那两个恶乞打得遍体鳞伤,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了大半天,但最后还是醒过来了,而且身上也没落下什么伤病。大哥说他从小身体就有惊人的恢复力,是特别扛打的那种。他一直不敢伸手去探大哥鼻息,因为他害怕只要一伸手就会让他彻底失去心中仅存的信念。
“吱吱”,稻草铺上好像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声。猛子的心脏猛地一揪,两只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瞬间对焦在萧书北的脸上,不敢移动分毫。
然,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萧书北仍然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是猛子的一颗心脏在砰砰地跳着,声响一浪高过一浪,好象随时都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他多么盼望自己的大哥能动一下,或者刚才那种“吱吱吱”声音能再次响起。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也能立即燃起他心中那无限的希望。然而,萧书北仍然静静地躺着,“吱吱吱”的声音也没再次响起。
正当猛子在绝望的深渊中苦苦挣扎的时候,躺着的萧书北的喉咙突然“咕噜”一声,上下蠕动了一下。猛子刷地一下把头伸向萧书北的面前。然,还没等他靠近,萧书北猛地坐了起来,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瘀血。幸好猛子反应过快,才没有与萧书北撞个正着。
尽管猛子避过萧书北的头,却没能避过萧书北的这口瘀血。好家伙,这口瘀血直接和猛子来个亲密接触,把他喷得满脸都是。可是猛子完全不在乎,他一声不吭地把手往脸上就这么来回抹了抹,直接来个血染的⻛采。
因为他知道,自己大哥这口淤血吐出来,那就是得救了。这么一推理,这口淤血不就是大哥的救命宝⻉吗?“你丫的,你出来了,我大哥就得救了,我得叫你一声大爷才对。”一想到这,猛子丝毫没觉得大哥的这口淤血有何不妥,反而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妙的东⻄,没有之一。
猛子一把将萧书北扶着,激动得双手一直在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哥,你终于醒了,天可怜⻅。你别急,千万急不得。慢慢来,慢慢来!”说着,猛子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萧书北的后背,想帮他将气理顺理顺。
“怎么回事?我不是从断魂崖上掉下去了吗?难道在重伤垂死之际,从一百多丈的断魂崖上掉下去都能摔不死吗?这怎么可能?不对,眼前这位少年我怎么觉得非常眼熟啊!我到底是在哪儿⻅过他的啊?”
萧书北的思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中,因为他头脑里闪过的片断好象来自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己的思绪在两个世界之间⻜速穿梭。奇怪的是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己好象又都非常的熟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书北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掐了一下,好象是有点痛呀!接着他又用指甲狠狠地扎进自己的掌心,这下子却是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过去的片段犹如迸发的火花,照亮了他曾经的人生点滴。
不对,我没有死,我还活着。这也不对,我不是还活着,而是又活过来了。萧书北一脸的懵逼,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喃喃自语道:“我好像是真的是又活过来了,看来是阎王爷嫌我碍事,不想收我。”
“你是谁?”萧书北看了猛子一眼,有点迷茫地问道。
猛子把自己的脸凑到萧书北的面前,笑呵呵地说道:“大哥,我是猛子啊!难道你记不得我了吗?”
“猛子?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啊。”萧书北喃喃道,还真是有点犯糊涂了,感觉猛子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个剧本听到过。仔细一瞧,又觉得面前这个家伙不像剧本写的那样又黑又瘦,而是一个壮汉,而且怎么脸上还红、白、黑相间,活像个唱京剧的。不过,声音听起来的确是有些熟悉。
“哦,你叫猛子是吗?你脸上怎么⻓成这样啊?”萧书北盯着猛子脸上的斑澜色彩,迷惑地问道。
猛子傻傻地笑了笑,说道:“哈哈,这是大哥你刚才吐出来的淤血啊。哦,没事的,我一点都不在乎。”
萧书北这时才想了起来:“对啊!面前这位少年是自己兄弟,是自己的生死兄弟。看来我是重生了,真的是重生了,而且是世间极为罕⻅的双魂融合重生。所以,我才会拥两个完全不同的记忆,一个是前世的自己,一个是现世的自己。”
想到这里,萧书北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非常的灿烂,非常的欢喜:“哈哈哈,我没死,我重生了,我居然重生了。苍天啊,大地,老天爷您真是待我不薄啊。我得好好地活下去,才对得起上天的眷顾。”
猛子听着萧书北这么一大堆没头没脑的糊话,顿时满头黑线乱窜,一张本来就不那么白的脸这下子彻底黑化了。但看到大哥笑得那么天真,那么灿烂,他突然又好象明白了什么:“对,大哥一定是发烧给烧迷糊了。”
“什么重生了?大哥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再躺一会儿,先让一口气顺过来再说。好不好?”猛子脸上现出忧虑之色,伸手往萧书北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是一脸的懵逼,因为萧书北并没有发高烧,体温甚至还有点低。
萧书北看了猛子一眼,没有言语,而是示意猛子将他挪到墙边靠一靠。心里嘀咕着:“妈的,这个剧本真是太狗血了,甚至前世与今生的名字都一样,都叫萧书北。我得安静一会儿,先在脑海中理一理头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