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产崽
王一猛拎着掏捞棒槌，朝那匹大狼走去。
狼被羊群挤住，腿朝里头朝外动弹不得，只能朝巴尔思竖起鬃毛，倒伏双耳，抽动鼻子，眼露凶光，一副困兽模样。
它的同伴都跑光，只剩下它穷途末路。
王一猛抡起掏捞棒槌猛砸狼头，大狼惨嚎，皮肉绽开。
这若是在平时，被套到的狼皮没有破损，能卖上好的价钱。
但方才狼和狗都在拼命，狼皮已有破损，注定卖不上好价钱。
大狼尖叫着朝他扑去，但一条后腿被死死拽住，无可奈何。
王一猛又是一棍砸在狼腰上，大狼应声倒地，身体拧成一团哀嚎，凌乱的毛发上沾满血水，仍旧龇牙咆哮，不改野兽本性，但狼腰已断，只能任人宰割。
王一猛捡起断成几截的套马杆顶端的绳扣，套住狼脖，将它吊起。
大狼挣扎着吐出舌头，屎尿流出。
狼群离开，危险解除，绵羊群自动疏散，刚才还是一副待宰的样子，下一秒居然围着受伤的大狗们，就像是在看热闹。
乌日娜和铁钼尔先过来围着王一猛转，见他毫发无损这才放心。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大家先救助大狗们。
这场人，狼，狗，羊之战十分惨烈，地上到处都是狼的尸体和伤畜。
这次大狼损失惨重，铁钼尔家死了几只羊，伤了几只小羊，相对狼群的损失微不足道。
可以说是大胜！
老黄狗累的几乎脱虚，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从小把它当做孩子喂养的乌日娜，圆圆的眼睛里有些朦胧，身上的毛被风吹得很凌乱，眼神很无助。
半耳也在看着乌日娜，就它伤得最重，躺在地上身体一抽一抽，本来它在和狼的打斗中占据上风，但另一群狼的突然加入战团，它首先遭到围攻。
看着半耳可怜的眼神，乌日娜眼泪呼啦一下就下来了，草原人历来把狗看做家人，只有狗才能起人的名字，这几条狗都是她一手喂大的，就是她的家庭成员。
钦岱浑身是伤，趴在地上伸舌喘气，嘴里流着血沫，连舔舐伤口的力气都没了。
刀疤也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去舔半耳的伤口，喉咙里不停地发声。
半耳躺在地上，看着哥哥，无力地摇了一下尾巴。
瘸着腿的小牧站在一边看看着人，它的样子很可怜，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会被家长如何处置。
王一猛挨个摸狗头安慰，同时自己也很欣慰，这些狗都活下来了。
“半耳伤的太重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它的造化了！”
铁钼尔给半耳打了一针葡萄糖。
刀疤一直守在兄弟身边不离开，就这样静静的趴着，眼泪汪汪的。
“一猛，虎妞要下崽了。”
乌日娜养狗多年，经验丰富，一眼看出虎妞动了胎气。
王一猛回头，见乌日娜已抱起虎妞朝蒙古包跑去，他一脚将一只走过来伸头看死狼的绵羊踢飞，转身朝虎妞奔去。
乌兰图雅从筐里检出几块干牛粪，放进炉子里把火烧旺，灯光下虎妞的臀部血红一片，一只小狗生了下来。
“虎妞，你当妈妈了。”
王一猛高兴，抚摸着虎妞的头咧嘴笑，上辈子虎妞为了救他战死，几个狗仔胎死腹中。
虎妞伸舌头轻舔王一猛的手，小主人今天够猛的。
乌日娜伸手抱起小狗崽，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干布，迅速把狗崽嘴里的羊水蘸出，身上擦干净，放到虎妞的面前。
小家伙浑身颤抖，奶声奶气的哼哼着，是条纯黑色的公德牧，胖嘟嘟的，闭着眼在毛毡上蠕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虎妞伸出舌头温柔的舔狗崽，小家伙刚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母亲的舌头轻轻舔舐，顿不颤抖，粉嫩的小嘴感触到母亲的温暖，似乎是一下子就心定了。
乌日娜抱起狗崽放在狗乳前，小家伙条件反射式的立刻吮吸，大口吞咽。
五分钟后，虎妞又生下一只黑棕色的小崽子，也是只公的。
当第三只奶黑色小崽子生下，乌日娜双手抱着小狗崽，擦干净放到虎妞面前。
第四只小崽子刚生下来，乌日娜颤声道：“一猛，虎妞大出血了。”
王一猛脑袋一炸。
乌日娜说着给虎妞注射了一针葡萄糖。
牧民家牛、马、羊成群，自己就是兽医，家里备有各种药和针械，畜生生病、生崽，都是牧主自己动手。
草原那么大，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到哪去找兽医。
“阿妈，你一定要救虎妞啊！”王一猛伸手抚摸虎妞的头。
虎妞自小是他养大，感情深厚。
乌日娜没有说话，畜生的这种大出血她遇见过很多，基本无解。
虎妞臀部下的血越流越多。
王一猛哭了。
虎妞想要抬起头看看小崽子，终究是没抬起来，它看着王猛，摇了一下尾巴，似乎想说什么。
王一猛摸着虎妞的头：“虎妞，你的小崽子们我会照顾好的。”
阿雅眼泪直流：“虎妞……”
虎妞伸出舌头舔了舔王一猛的手，闭上眼睛......
......
东方发白，雪已停，一阵乱风吹过，把旗杆上的狼皮吹的有些茫然。
王一猛在远离羊群的地方挖了个一米五深的土坑，恋恋不舍的把虎妞放入坑里，在它身上盖了厚厚一层的草，呆立一会后掩埋上一层土，洒上一层敌敌畏，以免被狼闻到味道刨出吃掉。
乌兰图雅红着眼站在坑边，怀里抱着一个小木箱，箱子里铺着羊皮，四只小狗崽头对头趴着，酣睡正香，全然不知它们的母亲已长眠地下。
蒙古人尊敬勇士，虎妞舍命救主的举动，乌兰图雅他们都看见，虎妞在弥留之际对崽子们的眷恋，把小丫头感动的不行，看着虎妞被黄土掩埋，再看看四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把亲手编制的草环放在虎妞的小坟上。
巴尔思站在一边不停的责怪自己睡觉太死，不然虎妞和可能不会死。
这事真不能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年轻人睡觉都死，打雷不醒。
铁钼尔走过来安慰眼睛通红的王一猛：“狗能为主人战死，那是它们至高无上的荣耀。你把小狗崽子们都照顾好，让它们把虎妞的精神传承下去。”
看着乌兰图雅怀里的四只狗崽，王一猛点头。
“如果不是你，咱们家牧场会有多大损失不敢想象！”
见王一猛快速振作起来，铁钼尔欣慰，拍了拍王一猛的肩膀：“走，阿爸教你剥狼皮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