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屯田（二）

于田地中耕作半日后，刘群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斗大的汗珠也从额头流了下来。

眼见刘群有些坚持不下去，刘希赶忙上前扶了一把，耳语道：“府君，去休息一下吧！”

“有劳从兄了！”

刘群也没逞强，顺势将农具递给刘希，然后走到田埂之上，直了直腰，抬头望去，四周阡陌间，尽是军士劳作的身影，不禁向身旁的刘希感慨道：“料想太康之时，天下便是如此吧！”

太康是武帝司马炎的年号，咸宁四年晋军攻占建业，终结了自汉末已来的百年丧乱。

而后开始励精图治，恢复生产。在经济上，启用占田制，提高农民积极性。政治上，颁发《晋律》，一改汉末三国以来的严刑峻法。

从太康元年至太康十年，西晋社会迅速从乱世纷争中恢复，经济迅速发展，社会风气也是一扫汉末建安以来的悲壮，取而代之的则是昂扬，进取之风。

晋王朝一时之间也出现了民和静俗，家给人足，四海平一，天下升华的景象，史称“太康之治”。

但太康之世已经是三十年前了，今人所能见到乃是经历了八王之乱，永嘉之祸后的残破天下。

往日的繁华，也只能从父辈口中所能窥见一二。

……

刘群这边的军屯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殷丰那边也未闲着。

殷丰刚上任行护虏校尉时，乌丸人根本不理会殷丰，面对殷丰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殷丰找到楼成，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楼成表面满口答应，背地里却处处掣肘殷丰。

甚至背地里安排杀手，妄图刺杀殷丰一行人。所幸刘群早已令周宏领三百军士护卫着，不然此刻，殷丰已是一具尸体了。

乌丸人如此作态，就连负责护卫的周宏都看不下去，向殷丰建言：“殷郡丞，乌丸人欺人太甚！”

“今日敢密谋行刺，明日便敢复叛，不如上报明府，将此杂胡尽数诛灭，以绝后患！”

“子博勿恼！”

“我如今不是没事吗？莫要因一时之愤而坏府君大计！”

周宏看着殷丰不以为意地样子，摔手而去。

殷丰不是没脾气，只是不愿见到矛盾激化，故对其忍让。

乌丸人虽故意排挤殷丰，但其也不是全无收获。

乌丸豪帅好蓄奴，少则数十，多则数百。

殷丰则用手中的钱粮从乌丸左部豪帅手中买下了数百老弱奴隶，胡汉皆有。

乌丸豪帅正愁如何处置老弱，殷丰此时就凑上来，用钱粮赎买，豪帅们大悦。

一边将老弱奴隶卖给他，一边笑其痴傻，以钱粮换老弱。

但很快乌丸人就笑不出来了。

殷丰赎买奴隶后，第一时间就恢复了他们的自由之身。

受尽苦楚的奴隶们喜极而泣，纷纷拜谢殷丰。

而后，殷丰选定土地，将其编为民户，屯田于沱河乡。

屯田虽苦，但比起豪无盼头的奴隶生活可谓天差地别，其自是愿意。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后，殷丰率着新编的屯田客耕耘于田地。

殷丰见屯田客中杂夹着六岁的童子，当即大怒，喊来属吏喝斥道：“我不是早已说过，年不逾十二者，皆不用参加劳作！”

“为何今日尚有六岁童子在田中劳作！”

“郡丞，我等实不知啊！”

“昨日我等已知会屯田客，年不逾十二者，不必劳作！”

“不知为何会有童子出现在田中！”

属吏的解释并没有令殷丰息怒，殷丰正欲追究到底之时，传来身旁的屯田客的声音。

“大人，是我们擅作主张，自己跑过来的！”

乌丸人常称部族首领为“大人”，类似“单于”之类的称呼，今殷丰奉命管理乌丸左部，于是自然而然地被归附的乌丸奴隶视作“大人”。

“我们这些卑贱之人，世代为奴，得大人开恩，才有了自由！”

“现在自然要坐牛坐马，报达大人的恩情！”

屯田客们一脸憨厚地看着殷丰，傻傻地对着笑着。

殷丰抬手抚摸着童子的头，温和地说道：“下不为例！”

然后令属吏将童子们带走，好生照顾。

随着屯田的进行，殷丰释奴编户，分田耕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乌丸左部。

那些青壮奴隶们见殷丰连老弱的都肯编户分田，眼热无比。

一夜之间，不少拖家带口地逃往殷丰处，殷丰自然是尽数笑纳。

乌丸豪帅起初不以为意，不过是跑了几个奴隶而已。

很快逃亡之风便遏制不住，每日都有百余人逃跑。

豪帅威胁手下奴隶，敢逃亡者，必处死。但事与愿违，反而激起了奴隶的逃亡。

与其一辈子为奴，不如放手一博，奴隶们不顾生死地都要逃到殷丰处。

眼见局势愈演愈烈，豪帅们只能将剩下的奴隶先控制住，之后便向楼成求救。

楼成家也逃亡了不少奴隶，正为此事苦恼，于是带着众人找殷丰要人。

见楼成等人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讨要奴隶，殷丰笑道：“丰治下只有大晋的子民，并无什么奴隶。”

“诸位是不是找错人了？！”

“怎么可能！我等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快把人交出来！”

乌丸众人说着，便朝着殷丰涌去。周宏随即便带着军士，挡在殷丰身前喝斥：“谁敢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晋军披甲执锐摆出进攻的样子，乌丸人亦是手握刀剑，蓄势待发，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最终楼成选择息事宁人，带着豪帅们狼狈离开。

见其离开，殷丰知乌丸豪帅必不会善罢甘休，便对周宏说：“乌丸反不远矣！”

“速速通知府君，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