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警告
林永钢看着林雪漪，微笑着说：“对，我。别看这里白天是咖啡馆，那是你没在晚上过来。到了晚上，我这儿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酒吧。你说，难道我不能招驻唱歌手吗？”
“你是认真的吗？你没看清我的样子吗？”
林雪漪不想被人戏弄，她拨开遮住右脸的长发，挂到耳后，让平日里不愿示人的那半张脸赤裸裸暴露出来。如果林雪漪这样面对刚才环形天桥上的小女孩，她一定会被这个怪姐姐吓哭的。
但是林永钢只是靠过来，轻轻把林雪漪的头发重新撒到脸颊上，又整了整，然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明明就是个美女嘛。手臂的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你是歌手，又不是吉他手。你只管演唱，我有好几支驻唱乐队可以跟你配合。或者，你也可以用伴奏带独唱。哦，真想弹唱也没关系，我觉得反而会是个卖点。不过开始的时候你的出场费得给我打折，就按七五折吧。瞧，我是不是很会做生意？”
“就这样？”林雪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差不多吧。哦，忘了最重要的一条，我还没听过你的演唱，得先面试。正好现在还没到换酒吧生意的时候，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我随时可以面试。”林雪漪打开琴盒，把曲目表递给林永钢，“想听哪首？我接受点唱。”
“哇哦，你的曲目真够国际化。当然，你是外国人嘛。这首怎么样？《Sweet Dreams》。对了，是哪个版本的？舞韵合唱团？还是玛丽莲·曼森？”
“艾米莉·布朗宁。”
“啊，这个版本挺新的，不常见。”
“但是这个版本更适合中国的街头表演。”林雪漪又补了一句，“还有酒吧。”
“唔，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那，我的耳朵准备好了。”
“我的嗓子也是。”
面试开始了。
·
林雪漪在上海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就这么解决了。
林雪漪希望别人能对她一视同仁，她是做驻唱歌手，不是做平面模特，歌声应该是评判她的唯一标准。林雪漪不要别人因为同情而施舍她工作，但她更不喜欢因为歧视而得不到机会。
林雪漪很幸运，她遇到了林永钢。
她得到了真正的面试机会，专业对专业，商务对商务。她被录用了，薪资标准比她在曼谷时候好多了，这还是打了七五折的基础上。
她还能有什么抱怨的？
林永钢要林雪漪留下来，当天晚上就开始她的首场演出。正当她准备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独立设置的信息铃声，属于一个内部专用软件。
那是国际刑警的专用信息通道，这个声音很少响起，但如果响了，林雪漪知道，它必须是最优先级处理的。
林雪漪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先看了那条用英文发送的信息，然后她很顺畅地转变了一下回答，抱歉地告诉林永钢，她晚上还有事情，上班得延后一天。
两人约好了第二天上班的时间后，林雪漪就先行离开了。
下了楼，走出门厅，林雪漪穿过车水马龙的中山东一路，往不远处的外滩走去。
临近黄昏，斜落的夕阳依旧暑气逼人。当然，这是就本地市民而言的，对于林雪漪来说，这点温度算得上惬意。
外滩上游客照旧熙熙攘攘，林雪漪往人流较少的方向漫无目的地闲逛，等着雅克·安托万出现。
走到陈毅广场边上的时候，雅克·安托万在林雪漪的视野里冒了出来。他站在陈毅塑像旁边，朝林雪漪挥了一下手。
林雪漪走过去，直截了当地问：“雅克，我被警告了是吗？”
“别担心，就是走个形式。有一个手下很较真。”雅克·安托万颇为无奈地反问，“你为什么要试探我们的合作？”
“我没有试探。”
“你知道你的事情不能对外透露。”
“按我的理解，是我和吉拉齐的事情不能说，而且保密内容主要是针对芭提雅事件和颂猜研究中心的相关业务。你看，我需要找工作，老板想多了解一点员工的履历，员工也想让老板更认可自己好开更高一些的工资，所以我总得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塔妮雅，你不用和我兜圈子，你的一切都记录在案。就在此时此刻，我们之间说的任何一句话，你的任何一个举动，你的每一次心跳，调查组都知道。这些，你很清楚。”
“可你才是负责人！雅克，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结束了！现在是你在代表调查组！该死的！我很难过，雅克，我真的很难过。到上海的这两个月，比我刚离开赫尔辛基回曼谷的时候还要痛苦得多……”林雪漪哽咽了。雅克·安托万一时不知所措，他微微张开双臂想安抚林雪漪，但林雪漪冲他摆了摆手，控制住情绪，继续说：“雅克，我需要把这些回忆讲出来，而他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见鬼，你们担心什么？你比我早好多年就认识林永钢了，他能有什么威胁？”
林雪漪不说了，雅克·安托万又等了一会儿，才柔声说到：“我其实不算认识他，那时候我也只是他的顾客，最多算常客而已。塔妮雅，我说了这次的警告只是走个形式，不用担心。不过，虽然我现在是负责人，调查组也只保留了一个监控单位，但毕竟不是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另外，那些事情远没有结束，你很清楚，更大的问题还没挖出来。”
“我的部分结束了！雅克，你的部分也结束了！剩下的都是别人的问题！别的调查组！别的负责人！雅克，告诉我，如果我还想继续跟他往下讲，你会阻止我吗？”
雅克·安托万眨着眼睛环顾四周，天光已经暗下去了，广场的另一头，做生意的承包商把各种儿童游艺设施打亮，准备迎接第一批孩子。他回过头来，艰难却也坚定地回答到：“塔妮雅，我会帮你，直到你触犯保密红线。”
“谢谢你，雅克。那我可以去他那里上班了？”
雅克·安托万点了点头，林雪漪微微颔首对他行了一个合十礼，走开了。
没走两步，林雪漪回过头来，对着目送她的雅克·安托万问到：“那帕缇拉留给我的访问入口呢？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秘钥？”
“解除对你监控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能说，很抱歉。”
林雪漪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进出广场的阶梯走去。一小群来得最早的广场舞大妈和她擦身而过，《奢香夫人》的旋律随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