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展露
远处的星纹鲨朝着巨轮游来，巨轮上的白银骑士脱去身上的甲胄，站在栏杆边只身一跳，跳入大海与鲨鱼搏杀。
这些教廷中最精锐的战士本就将魔能纳入体内，即便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也能和这些猛兽一争高低。
他们的拳头宛若被神赐予了非凡的力量，竟能一拳将这皮糙肉厚的鲨鱼打得血肉淋漓。
但这鲨鱼也绝非善物，奋力扭转身体将这些赤身骑士淹进海中，用自身利齿将他们的身体咬断，一个不留神便是血肉淋漓，身体残破，很快便有人死去。
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克洛看着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仅是因为那些骑士的死去让他感到可怜，还有那种自身微小无力，随时可以被人杀死的生命无法掌控感，尤其让他感到愤怒。
越是想到这里，他想要快点穿过海域到达格里赛特学院的心情就越是急切。
没有实力，到底还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另一旁，船舱中心数十个械师在奋力工作着，乔治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双眼瞪大如同铜铃，而焦躁之情却越加剧烈。
他绞尽脑汁，运用自身作为魔能械师的一切才能也无法阻挡这魔能回路半分颓势！崩解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而他手忙脚乱，就像是在雪崩中奔跑逃生最终只能被碾压于倾覆而下的雪原之下。
无能为力！乔治双脚发软地瘫软在地，嘴中喃喃道：“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仅仅是一瞬间，回路怎么会乱成这样？这已经不能是说出了问题，而是真正的、完全的崩解！”
红衣主教在一旁气得脸色发黑，海水开始漫进船舱，那些从奥尔斯港口来的孩子发出恐惧的尖叫。
只见主教手心朝下，一掌倾覆而下，极重的力卷起空气震动，无形之力如同天来。
船中流动的水面顿时凝止，破碎的船底冒出海水的出口也如同被无形之物捏住了脖子。
泛出的海水徒然停止，而水面无形，整个巨轮的颓势竟在顷刻间止住。
在这广袤的大海中，巨轮是他们生存的唯一保障，即便是强如主教，没有了巨轮即便能在海域中存活，长期的海上漂泊无法回复的体力，再加上海中猛兽的侵袭，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绝对能够活着回到岸边，更何况巨轮上还有这么多人。
情况已经很糟了，但现在至少要保证这艘巨轮不能再继续坏下去了。
只是……
“用武力直接镇压整艘巨轮完全凝滞，大人……威武！只是这样您还能撑多久呢？”
船舱门口传来少年的声音，他径直走进门来，话语中很真诚，也很直接。
周围的械师见一个陌生的小毛孩闯进这里，以为他不懂规矩，旋即训斥道：“船舱重地，闲人勿近！哪里来的孩子！还不快快退去！”
克洛却没有顾及这些声音，眼睛直视着红衣主教的平静的眸子，等待着她的开口。
主教一只手掌控着整座巨轮，用极其蛮横的暴力将魔能回路直接停滞住，同时用平静到几乎死寂的眼神望向他，道：
“你有办法？”
听到这话，克洛嘴角轻轻勾起，走到船舱中心，吩咐这些已经慌手慌脚的械师道：
“第九行，第三十一列，三十二纵深，从这里第一个修复。”
魔能械师们面面相觑，看着比自己小这么的人给自己发号施令，而且还是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他们都是感到一种荒诞感。
他们看向主教，主教无声的沉默让他们顿时知道了现在的处境，终于有人爬起来从克洛所说的地方构建魔能回路。
排列、组合，勾勒魔能回路，用自身魔能连接起断端，他们本来就是教廷最优秀的械师，只不过片刻便将第一处回路构建好。
这种事情他们在刚才的一刻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但重建的回路总是被一种莫名的秩序给崩解。
整座巨轮的回路是一座完美嵌合的整体，一旦崩解，他们无法找到最嵌合的点也无法找到最嵌合的次序，刚刚搭建的回路便会在一瞬间被本身崩解的趋势所瓦解。
他们认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可是当这第一个节点真正建立完成的时候，这种回路竟然并没有崩解，如同迷路的孩子在无数次寻找出口时候无数次回到原点，而在这一刻却终于前进了一步。
这份喜悦和诧异不仅浸入了械师的脸上，还涂抹在了红衣主教的眼中。
“第七十二列，五十三行，五十六纵深。”
克洛报出新的位置，械师们这下不用说，眼疾手快地就开始了修复工作。
“第十一列，一百三十行，二十一纵深。”
一个个新位置被报出，无数的回路在克洛眼中重构崩解，他总能从中走到最完美的位置去逆转这一趋势。
而且他很快，他太快了，回路崩解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他捕捉出新回路的速度。
这艘巨轮上的械师也无愧于教廷最精锐的一批械师，就算克洛报出位置的速度再快，他们也总能跟上他的节奏将回路一一重构。
赤身的骑士还在船底与鲨鱼搏杀，远在数十千米之外的敌人原地徘徊，却始终不敢靠近。
主教尽力控制着船中的水位，却发现她的压力顿时一轻，巨轮的魔能回路在一步步重新建构，瘫痪的机能在重新发挥它的作用。
原本必死的局势瞬间逆转。
她松开掌心，数步踏出船舱，临于半空之上，纯净的能量于其身中汇聚，而其脸色越加威严，面容如同冰质一般透明纯净，仿佛染上些气息，也非似人间。
“天，启。”
冷唇微张，吐出这两字，只见天地徒然染上一抹赤色。
赤色的利刃无形而覆盖于海面，瞬间刺穿鲨鱼的身体，碧蓝的海面上吐出几团血色水团，数十条鲨鱼顷刻间毙命。
骑士视其高临于半空，神色威严，纷纷半跪于地，仰头注视，面露狂热。
这是昊日的意志，是教廷的神明。
可是克洛却冷冷看着这一幕，脸上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狂热，相反，他对这种东西……十分厌恶。
教廷的械师将最后一个回路建构完成，巨轮的动力终于正常，大副高喝着将魔能炮抬起。
猛烈的炮火跨过十几千米的海域打击到敌方的轮船上，而他们见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