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怕,又如何,不怕,又能如何?
秦留白懵了,完全被王鹤非问懵了。
声调虽然有些不经心,但问出的话,却是句句诛心。
他怎么也想不通,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这才短短的七天,跟换了一个头一样。
心态彻底爆炸了!
伸出手狠狠的拍在桌面上。
【Duang】
发出巨响,就连桌子上的菜盘子都挪了位置,酒杯也被震得的倒下,那琼华露撒在桌子上,像是小溪一样朝着低处流淌。
而王鹤飞眼疾手快,先把酒瓶子住在手里。
“欸,说归说,别动手,二十年的琼华露啊,太可惜了,你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就跟我说说,跟它过不去作甚?”
话里有话。
秦留白的脸色都气白了,指着王鹤飞。
“鹤飞,我秦留白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你怎么能这样看我,之前我们是说好的,奉小少爷为教主,整顿白莲,为先辈报仇,这不是咱们之前说好的吗?
今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如此猜忌于我?”
看着从来没有这么失态的秦留白,王鹤飞笑了笑,语气不紧不慢。
“留白,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说好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小少爷已经决定重归白莲教,那便是我们的主君。
某家乃是教主护卫统领,岂能不为教主安危打算,之前吴家之事是为了些许算计,将小少爷置于险地,已是犯了大忌。
若真出了闪失,将来鹤飞还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面见老父、教主和诸位叔伯兄弟,如今小少爷宅心仁厚,既往不咎。
鹤飞从小便被老父教导忠于教主、忠于白莲,白莲教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教主。
留白,真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是想学刘福通,还是想学朱重八?
但是主辱臣死,请恕鹤飞的不恭冒犯了。
鹤飞在,小少爷便在。
奉劝你一句,收手吧!”
秦留白像是不认识王鹤飞一样看着他,仿佛像是打通了任督六脉一样,突然间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在护卫队的事上从来插不上手,防着自己呢。
指着王鹤飞鼻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哈哈哈哈,鹤飞,啊鹤飞,果然是好样的,真是得了王叔的真传。
没想到我秦留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的看透过你,原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吴家的事情是也是你故意配合我的吧。
是你想在小少爷面前立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我一起做大事。
对吗?”
“留白,你此言差矣,鹤飞一切都是为白莲教。
自从来到这玄都观,鹤飞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小少爷,他不愧是教主血脉,当真是天赋异禀,此乃是白莲之福。
魏叔虽然手里有些暗中的力量,但是与朝廷想比,差的太远了,随着你的动作越来越大,早晚有一天会引起朝廷注意,难免殃及小少爷。
而你太心急了,鹤飞便顺水推舟,借着个名正言顺,你也信得过的理由,将护卫力量布置在小少爷身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真是好,都说你王鹤飞粗枝大叶,没想到粗中有细,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谋害小少爷性命的意思。
我只是想小少爷早日继位,统领白莲上下,重振白莲教的声威,将白莲教发扬光大,鹤飞,你见过的,西夷如今已经朝着东面来了,船坚炮利无人能挡。
东西早晚必有一战,白莲教若想兴起,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啊,稍纵即逝,若是错过此等天时,白莲何时才能建起真空家乡。”
王鹤飞听着秦留白的话,举起手中的酒瓶子,直接喝了一口。
“留白,鹤飞知道你没有要害小少爷性命的意思,所以你还活着。
你没有那些心思,那你敢保证别人没有这心思吗?
没有教主就没有白莲教,如今小少爷是主君,是大家伙共同的意思,你太激进了,为了你心中的白莲教,一切都可以舍弃。
宁可趁着西夷侵扰东方的机会行事,可是此事若放在小少爷身上,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与虎谋皮、有损民族大义,真的合适吗?
非我愚忠,乃是小少爷真明主也。”
说着,就把曹信这一段时间的言行,和对玄机老道的话,以及对当今形势的判断,还有应对的方式,一一都说了出来。
秦留白不是傻子,可能是曹信只有十岁的原因,越听越觉得震惊,这样的格局,便是老教主也是难有这般高度。
那一句白莲教与朝廷相争,不过是兄弟之争,哪怕是打的头破血流,也好过让外人占了便宜,面对外贼当一致对外,才是对得起白莲教祖师爷。
这些竟然是一个十岁孩子说的话,真是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心头,顿时刚才的愤懑如轻烟一般消散,声音甚至有些期期艾艾。
“鹤飞,真是小少爷说的话?”
“自然是真的,你是了解鹤飞的,若不然他能得某家如此推崇,鹤飞不是愚忠之人,白莲教只有在小少爷的带领下,才能发扬光大。”
说着,瞥了一眼秦留白。
“即便是你秦留白并行险招,鹤飞相信,小少爷也能力挽狂澜,救白莲教于水火之中,将一切阴谋诡计粉碎。”
话里话外的意思,秦留白听的通透,事已至此,再做辩解也无益处。
“小少爷打算如何处置我?”
“小少爷说了,秦留白父子在危难之际,能将白莲教的形势发展起来,有大功于教,其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故而小少爷决定由你选择,小少爷说白莲教如今遍地都是,多一个秦教主也不多,少一个曹教主也不少,你来去皆可由心而动。
只希望你能念在先辈的恩情上,莫要做出有辱白莲祖师爷的事情。”
东厢静室之内,玄机老道看着稳如泰山的曹信。
“信儿,你当真不怕那秦留白反出白莲教?”
曹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滋溜做响。
“怕,又如何,不怕,又能如何?
左右不过是一个白莲教而已,有契爷和王叔的支持,何处不能再有一个白莲教,何处又不能再多一个大德商行。
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又有何用?
总不能玉石俱焚吧?
他们父子在濠镜经营二十几年,岂能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若真是走到了那一步,恐怕白莲教是真的就毁了,太可惜了。
信儿觉得还是留他着比较好,就像当年契爷留着蜀州白莲唐向天一样,外围越多,我们越安全,才能有更长的时间积蓄力量。
不过这也看他的选择了。”
玄机老道看着如此运筹帷幄的曹信,已经没有几天前的惊讶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和交流,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谋之深远,真是前所未见,只是事情还是想到简单了点,不过只是有十岁,也能理解。
曹信不知其心中所想,即便是知道了没办法,起点看多了,总能站在高处纸上谈兵一番,但是真要实操,估摸着够呛。
“唉,秦留白是个大才,希望他不要辜负了信儿的一番好意吧。”
西跨院正堂之中,秦留白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眼神似乎也丧失了焦距,伸手拿起桌子上已经倒下的杯子,就要往嘴边送。
王鹤飞赶紧伸手挡住,就是这一挡,秦留白好像找到了情绪发泄口,劈手从他手中夺过酒瓶子,不管不顾,【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几口,被酒呛的大声咳嗽。
“咳、咳、咳。。。”
然后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