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夺爵
免除贾珍父子的杖刑，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否则按照罪加三等来算，这父子二人每人至少得受一百杖，十有八九会被活活杖毙。
另一方面，之所以还留着贾珍父子的性命，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加之太上皇在世，若是处置太过，他担心四王八公的其他几家看到后会兔死狐悲，生出事端来罢了。
不过去了秦岭挖矿，最后能不能安然回京，那还得另说。
御案前的李简得了旨意，点头应是之后，也不再做停留，躬身道：“如此，微臣告退！”
这一趟，他的目的已然是达到了，宁国府贾珍被削去三品将军的爵位，那下一代承爵者只能继承一个五品的末流爵位罢了。
如此一来，再过上一代，这宁国府就世袭的爵位也就到了尽头，到那时，世上也就再无宁国府了...
建兴帝道：“嗯，李爱卿回去早点歇息，来人，送李爱卿出宫。”
李简朝建兴帝再拜了一拜，退出殿外，便随一个小太监出宫去了。
而在李简走后，建兴帝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戴权道：“前日我让你去查证那贾瑜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戴权道：“陛下，根据下面的人回报，贾瑜此人，确实有举鼎之力，他举狮破门之事更是被来往的许多百姓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如此说来，这宁荣二府尽是些无能之辈，反倒是旁支却出了一个可堪一用的。”
戴权听到“可堪一用”四个字，心知贾瑜已经入了建兴帝的眼，便道：“陛下，此人若是上了战场，定是一员能冲锋陷阵的猛将。”
短短数日，贾瑜这个名字已经是两次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上了，也难怪陛下会留意此人。
建兴帝不置可否，淡淡道：“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在他看来，这贾瑜孤身一人就敢直接和宁国府起了冲突，至少是有几分血性在的，而不是那些只知花天酒地，贪图享乐的蛀虫废物。
...............
再说回荣国府这边，众人听了贾珍所言，心中鄙夷之外，又心思各异。
贾政率先出言，站起来指着贾珍道：“亏你还是一族之长，如今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别说是你，连我也要羞死，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了。”
与贾赦贾珍这两个只继承爵位，却在朝中不担任职务的人不同，他虽然没有爵位，但早些年宫里因体恤先臣，遂额外赐了他一个主事之衔，升了工部员外郎，时常要去工部当差。
贾珍见此，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转头朝贾政哭道：“叔父息怒，侄儿也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贾政却不理会，气得来回踱步道：“还有，你知不知道，本朝以来，这构陷诬告可是重罪啊，一旦被查清，你......”
他骂着骂着，到最后有些气结，索性一甩袖子，扭头再回到了椅子上，不说话了。
见贾政气急，一旁的贾赦却不知怎么想的，反而道：“我看珍哥儿不过想给那贾瑜小儿一个教训罢了，若是他没什么作为，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坐在主位上的贾母看着眼前一幕，敏锐地从贾政的话语里抓住了“重罪”这个字眼。
于是出言问贾政道：“宝玉他爹，先不急着责怪珍哥儿，你先说说，这事情要是是被查明白了，顺天府到底是怎么个判？”
贾政道：“母亲，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贾家好歹也是有爵位的富贵人家，该怎么判罚，顺天府衙门是做不了主的，多半会上奏给宫里去，到那时...唉！”
贾母一惊：“什么！！那岂不是连皇帝老子也会知道了。”
要是因为这事让皇帝老子再对贾家有看法，那还得了，别说宝玉他爹在朝中为官，宁国二府的爵位富贵，那也不过是宫里一句话的事情。
而在宝玉身旁，一直静默不语的王夫人，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念珠。
要知道，她家的大姑娘元春，此时可还在宫里伺候呢，只求佛祖保佑，千万不要让元春受到什么波及才好...
想到爵位富贵，贾母顿时又想到了最要紧的问题，又问贾政道：“那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东府的爵位....”
贾政摇摇头，最后无奈叹息道：“不好说......”
若是此事真被圣上耳闻，那...圣心难测，他又怎么说得准。
贾母见此，面色顿时一垮，突然扔了手里一直拄着的拐杖，掩面垂泪道：“你们这都是做得什么孽啊，要是这爵位出了差错，我下去可怎么去见老国公爷。”
宁荣二府，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二府来说，这爵位就等同于命根子，要是宁府没了爵位，他们荣府又能好到哪里去。
众人见状，急忙围到贾母身前安慰，贾政急忙道：“母亲，母亲且先不必如此，事情还未有结果，等明儿天一亮，我便托人去打听，再去给北静王爷他们通个气，上下打点一番，说不得事情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凤姐也扶着贾母道：“老祖宗，快别伤心了，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出了人命的大案子，就按二老爷说的，多多上下打点，也就是了。您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紧，要是您出点什么大小的事儿，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过啊。”
贾母却是不顾，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爵位的问题，拉着贾政的手道：“宝玉他爹，不管花上多少银子，这爵位可万万不能出了岔子，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到了另一世，见了国公爷了可怎么交代啊...”
贾政自然只能点头应是。
贾母一双泪眼望着大厅里的众人，只感到心力交瘁，想当年，国公爷他们在的时候，宁荣二府是何其风光。
而如今，遇着事情，除了一个能力平平的贾政，竟然找不出第二个能顶事儿的人来。
一直到了快到午夜时，众人这才散了，贾珍父子索性也没回东府，就由赖大安排着在荣国府暂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贾政就派了贾琏再去探听消息，又给北静王、忠靖侯史鼎等人写好信，正要遣人送出去。
却听得一小厮来报：“二老爷，宫里来人了，说要找东府的珍大爷他们宣旨，他们去了东府没寻见珍大爷，这下正朝我们西府来呢。”
贾政闻言，顿感不妙，不过还是吩咐道：“快，打开正门，摆好香案，速去通知其他人，一齐前去迎接圣旨。”
那小厮一听，急忙快步跑着去了。
大约半刻钟左右，贾赦贾政并贾宝玉贾母等人，还有面如白纸的贾珍父子，都已经齐齐的跪在了南大厅里，恭候那宫中之人前来宣旨。
不多时，只见一太监并数个兵丁，手捧一卷由明黄绢帛制成的圣旨，快步来到。
见贾府众人都已跪倒在地，那太监也并不多言，而是直入主题道：“宁国府贾珍、贾蓉接旨。”
贾珍父子闻言，急忙以头触地：“臣贾珍，贾蓉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见此，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克承大统以来，夙夜忧心国事，辛劳尤甚，然三品威烈将军贾珍并其子贾蓉，世受国恩，非但不思报效朝廷，反而罔顾律法，戕害同族，犯下构陷诬告大罪，经顺天府查明，证据确凿。
着，革去贾珍三品威烈将军爵位，并与其子贾蓉，发配秦岭，三年之内，不得回返。钦此！”
话语一落，在场众人俱是脸色骤变，谁也没想到，这件案子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宫里这么快就下了圣旨，快得他们都来不及应对。
贾珍贾蓉父子更是一个没跪稳，直接瘫在了地上。
那太监读完了圣旨，也不管众人反应，直接朝着身后兵丁一挥手。
兵丁们随即一拥而上，拖起贾珍父子就往外走，贾珍被两个侍卫架着，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贾蓉则嚎叫告饶道：“不，这不关我的事，都是他，都是贾珍这老东西的主意，放了我......”
但兵丁们哪里会搭理他，不多时便拖着他出了荣国府，那声音也渐不可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