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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瑞瑛坐在办公室里,拿着笔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他主动要求前移到大埔设站的确不是为了立功升官,立多大功升多大官在他心里没有位置,他心里想着的只是要战胜共产党,他设想着等到共产党灭亡的那一天,他在父亲的坟前大祭一番,那才是他人生最高的追求。
到大埔后他几乎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白天他站在能看得见茶阳大街的阳台上,断定那水陆码头的人来人往之中必然有许多共产党员。可如何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却无从下手。
他之所以揪着三年前的旧案不放,其实是有着一石二鸟的盘算:第一,经过几次试探,他已经确定大埔的两位军政要员与此案有关,揪住这个案子就等于捏住了驻军团长和蒯县长的七寸,有利于对这两位根深蒂固的地头蛇的把控,为我所用;第二,在没有别的线索之前,要是能挖出这个漏网的要犯周成,必定能找到一个突破中共地下组织的缺口。所以,他来到大埔后,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整日整夜地在寻找着扑向猎物的机会。
楼梯发出声响,曹瑞瑛本能地把手压在桌上的手枪上。
上楼来的是他的行动队队长黑子。
“老板,”黑子说,“有何吩咐?”
曹瑞瑛把手从手枪上移开,顺手拿起了桌上他画了半天的那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加了黑的字。
“认识这两个字吗?”曹瑞瑛透着疲倦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周成。”黑子读着纸上的两个字,“老板,周成是谁?”
“让行动队的弟兄们都记住这个名字,去找到他,抓住他!听明白了吗?”
“明白!”
楼梯又响了起来。
这次上来的是驻军副官赖寿章。
曹瑞瑛对赖副官的到来显得格外热情,亲自给赖寿章倒茶端水,还放低身段说:“赖副官,我来大埔人生地不熟,唯独你老哥让我感觉像有个可依赖的人一样。”
“曹站长这么说可让我受宠若惊,我一个小小的少尉副官哪里入得了曹站长法眼啊。”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说句大实话,我看整个大埔军政官员中也就赖副官是个明白人,你我投缘。哦,赖兄抽烟吗?”
“不抽不抽,抽烟喝酒我没那嗜好。”
“你看看,我说咱俩投缘吧,我也是烟酒不沾。”
“曹站长今天召我来,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既然和赖兄有缘,那我就直截了当了。我请求赖兄帮助我回忆一下周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哟,曹站长这一问还真把我难住了。因为你想啊,连经手的蒯县长和马团长都不太想记住的事,我一个小副官能摸着来龙去脉吗?”
曹瑞瑛听完,看着赖寿章好一会儿:“话中有话,话中有话。蒯县长和马团长不是记不住而是不太想记住对吧?”
“不不不,我哪敢对上司作那样的推想,不要饭碗啦我?”
曹瑞瑛突然把脸一拉:“赖副官,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调查科的人可都是手里握着尚方宝剑的。”
赖寿章一听,就放下茶盅站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可吃谁家的饭由着谁家管不是?明明不知道的事,我也不敢编个故事来向曹站长邀功求赏呀,对不对?闹不好误导了曹站长,那才是真正的罪莫大焉。”
曹瑞瑛又哈哈大笑:“我早看出赖兄是个明白人。好,那这件事先放放。”他拿起电话递给赖寿章,“赖副官,给你们马团长打电话,立刻调兵在通往赤区的要道上增设驻军检查站,必须保证不让粒米勺水、只鸟片纸偷越大埔县境。”
“好,我给团长传达曹站长的指令。”赖寿章接过电话。
曹瑞瑛的这个要求被马大鋆超额满足。当天,全副武装的79团官兵就在四处增岗设卡。马大鋆还打电话给曹瑞瑛,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对付几条共党小泥鳅绰绰有余,大埔已经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