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河伯
“你是说，你们黑鱼帮在湖底发现了一间河伯庙遗迹？”
傍晚时分，某处隐蔽山涧。
浑身是洞的精瘦书生躺在地上，此刻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嗯？死了？”
许青见对方不回话，皱着眉头踢了一脚，却是真的死了。
“照他这样说，黑鱼帮帮主朱铁胆，从河伯庙遗迹中得到了某种经卷传承，已经修炼有神通了？”
“朱铁胆倒是好运气。”
怪不得黑鱼帮作威作福数年无人管，原来是有神通在身的帮主坐镇。
衙门里的那些老爷们各个惜命得很，绝不会吃饱了撑的去管这闲事。
据这精瘦书生所说，黑鱼帮曾经不过是个只有三五人的小团体，在蠡湖边靠贩鱼为生。
后来朱铁胆朱铁心两兄弟在湖中发现了一条丈许长的大黑鱼，那鱼被他们以鱼叉插住，累的筋疲力尽，却硬拖着小船游到一片水域才沉底，怎么也不肯浮上来。
他们两兄弟打渔多年也未见过这等神异事情，便仗着水性好潜入水中，果然在水底发现了一座神庙遗迹。
那庙唤作“蠡河河伯庙”，供奉着尊名为蠡河河伯的神圣。
朱家兄弟在庙中得了好处，归来没多久就打死了鱼霸，创立黑鱼帮拉拢了一干打手，开始盘剥渔民。
他们控制渔民的目的，便是掌控蠡湖。
此湖方圆二三百里，光靠帮众根本难以监察，若是再出现类似大黑鱼那般的异种，免不得要落在旁人手里。
“原来黑鱼帮打的是这个主意。”
许青嘀咕一句，又看了眼精瘦书生。
这人不过是朱玉身边的一个狗腿子，能知道这些，怕也是平时没少打听的缘故。
“蠡河……好像本地是有个传说。”
在很久之前，阳谷县周边并无大湖，只有一条蠡河，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蠡河上涌淹没了两岸村庄，一夜之间就扩大方圆百里，就此蠡河更名为蠡湖。
“黑鱼帮供奉有蠡河河伯神像，不知那河伯与铃铛山山神相比如何？”
此方世界，神通强弱与信仰源头的神圣有着莫大关联。
信奉的神圣越强，传下的神通也就越厉害。
许青与黑鱼帮已是死仇，等他们腾出手来，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若这河伯曾也掌控了某种规则，那就比较棘手。
“是我自己吓自己了，区区一条蠡河的河伯，怕是没有掌控规则的资格。”
片刻之后，许青莞尔一笑。
似铃铛山山神那种辖境数千里的大神，放在上古神道昌盛的时代也是一方巨擘，岂是一条小河的河伯可碰瓷的。
唯一让他感到棘手的就是，如今黑鱼帮的帮主与二当家都修炼了神通，至于暗中还有无其他人，则是一概不知。
“我虽然神通还未炼成，但只消谨慎些，在这山中保命不难。”
许青心中有了计较，与其等黑鱼帮腾出手对付自己，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既然花蛇、黑鱼，这两种灵物异兽身后都关联有上古神灵，那让官府大动干戈的白鹿身后未必就没有。
何况连在水上讨生活的黑鱼帮都进山了，此事应当八九不离十。
许青捡回箭支擦干血迹，又在几具尸体上搜刮一番，搜出了不少银子，足有一百多两。
想着待会要在山林中与人对敌，便寻了个隐秘处将银子与一干累赘埋了，只留刀弓清水干粮。
做完这一切，他辨别方向，朝着牛背山大步而去。
牛背山不远，紧挨着棋云山，不一会的工夫许青就来到两座山头相连的山坳。
山坳中，朱铁心端坐马背，身边数十黑鱼帮众呈围拢之势守在林子外头，手中皆端着弓弩。
甚至他们还征用了不少猎户，在林子边缘处布设陷阱兽夹。
由于离得太远，听不清对方言语，许青只得趴在灌木中一动不动。
不过看这架势，那白鹿应该就在对面的林子里，里头应该有人在将白鹿往外赶。
“哗啦啦！”
忽然，林子里传出一阵骚动，无数小兽狂奔而出，皆是野兔、獐子、狍子豺狗之类，再过片刻，一阵阵轰隆响起。
不下百头野猪奔了出来，横冲直撞，瞬间就将守在林边的猎户冲倒大半。
“散开！”
朱铁心一夹马腹，掉转马头跑向高处，大喊着让帮众分散。
但野猪群势头迅疾，不一会就到了近前，来不及躲闪的黑鱼帮众在冲撞之下死的死伤的伤。
“二当家！快看！”
一灰头土脸的家伙刚抬起头，就望见林边一道白色身影。
朱铁心循声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顿觉浑身冰冷。
“大哥！”
“帮主！”
众人一时间叫喊不断。
肩高丈许的白鹿，生着硕大双角，犹如繁茂的树杈，而树杈之中，挂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巨大的白鹿宛若小山，它站在林边甩了甩头，那具尸体便被甩落在地，随后它扭动身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缩小身形。
最终白鹿缩为两尺高低，嘴里发出“呦呦”声响，蹦蹦跳跳的越过山坳，钻入棋云山中。
“帮主！帮主！”
一群浑身是血的黑鱼帮众从林子奔出来，扑在朱铁胆尸体旁大声呼喊。
“二当家，帮主死了！”
朱铁心阴鸷着脸下了马，望了眼尸体，又看了眼棋云山。
“我大哥是如何死的？”
他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道出实情。
按照计划，帮主朱铁胆带人驱赶白鹿，二当家朱铁心负责设陷阱捕捉。
但朱铁胆急功近利，以神通攻击了白鹿，那白鹿毫发无损不说，转瞬就身形猛涨凶性大发，不仅一个照面就撞死了朱铁胆，还将其挂在角上。
山中野兽见了白鹿纷纷逃命，为其设下的陷阱兽夹皆被破坏。
“二当家，现在怎办？”
“你们如今也见了那白鹿神异，捉此鹿有功者，重赏！赐神通修炼之法！”
朱铁心眯起眼，不惜以神通为饵，心中却在思忖，为何这白鹿与之前自己捕捉的大黑鱼如此不同？
另一边，许青躲在灌木中看得真切，也是惊讶不已。
这只白鹿为何如此凶残？
当初自己遇到的那花蛇，在追逃途中也温顺的很，就是精瘦书生口中的条大黑鱼，好像也无多少凶性。
“如此看来，真是那花蛇故意将我引至铃铛山山神庙，就像蠡湖的大黑鱼选中了朱家兄弟？”
许青还未想明白，突然脸色大变，一股彻寒从头到脚。
“呦——呦——”
一阵呦呦鹿鸣突兀响起，那两尺来高的白鹿不知何时竟已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