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城破
陷入沉思的薛国平，很快就被巨大的撞击声惊醒。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将军，契丹狗在用攻城锤撞门！”
“那你还不放箭？”薛国平一声怒吼。
“可是，撞门的人，都是我们的百姓。”士兵快速道。
薛国平站起身，大步走向城墙边缘。
几名亲兵连忙拿着盾牌护住他的左右，怕敌人暗施冷箭。薛国平一把推开亲兵，趴在城墙上就往下看。
大宋百姓与契丹人最大的区别，在束发。大宋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少有剪头发者。而契丹人流行髡头，就是剃掉头顶的头发，只保留脑袋四周的头发。
薛国平一眼望下去，从头发上就知道这些抬着攻城锤的人，都是大宋百姓。那些百姓个个衣裳褴褛，瘦弱不堪，远处有张弓搭箭的契丹人盯着他们。
几十个大宋百姓，抬着那根巨大的攻城锤，尽管有的腿还在打摆，但那根巨大的攻城锤，对城门的威胁太大。
薛国平面无表情，“放箭！”
掌令兵打出旗语，并大喊，“放箭！”
弓弦震荡，一轮利箭射下去，抬攻城锤的百姓便有一半倒下。另一半的百姓不堪重负，立刻被压在巨大的攻城锤下，发出惊天的惨叫声。
“哈哈哈，楼上的汉狗，还跟我们讲仁义道德。虎毒尚不食子，你们连自己人都杀，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不少士兵听见城下契丹人的嘲笑声，都脸色大变。
薛国平见此情景，立刻一声大呵，“你们乃是听我命令放箭，便是天大罪过，也有我担着！何况你们此举是救人，你们难道不知，这城一旦破了，城中三万百姓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哭丧着脸干什么！你们是英雄，是好样的，你们不愧是我大宋的好儿郎，也无愧步斗军之名！都给我抬起头来，你们的敌人就在下面，你们但凡有一分的惭愧，便是你们的愚蠢，便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一番话说完，士兵们不仅脸色都恢复，有的不禁挺起胸膛，有的看着城下的契丹骑兵，露出憎恨之色。
军心可用，薛国平又大声吼道，“将士们，我隆平城粮多城高，他契丹野蛮人，就是再勇武又有何用！”
一名副将附和，“最好像那蛮子一样，都骑马来撞城，笨死在城下，我们捡了人头，他日朝廷论功行赏，个个衣锦还乡！”
“哈哈哈…”
士兵们纷纷大笑。
契丹将军听着城头上的笑声，一双冷酷的鹰眼逼视着属下，“我们领了最轻松的任务，却寸功未立，你们怕是忘了军法，忘了你们的家人！”
契丹人虽建国为辽，实际军制仍是部落制，真正属于王室的皮室军，不过三万。各部落首领对本部落的士兵，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
这次出兵的是新月部落，一共出兵五千骑，冲击大宋布置在敦兴山脉的防线。
这条防线以临城、柏乡、巨鹿为主要据点，隆平只是防线上的一个小县城，新月部因此也只派了五百骑兵。
若是如此简单的任务也不能完成，这些契丹士兵想到回去后可能面临的责罚，无不脸色大变。
“大人，汉狗士兵如土鸡瓦狗，不过仗着城高，我们硬冲，也…”
契丹将军直接一鞭子，将那名说话的头领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今夜子时，会有内应开门。我希望你们能听从号令，养精蓄锐，等到夜里随我血洗这隆平城！”
听到这话，士兵头领们纷纷眼睛放光，“属下知道。”
……
战争的阴云，早已弥漫至隆平城中。
隆平城原本不过是个数千人的小城，因为战乱，周边的百姓们都逃进了城，隆平城的人口一下暴增到三万。
好在随着这些百姓的进城，携带的物资到也丰富了城中的储藏。
此时，一些县衙差役正带着一队队临时征调的民夫，将石头、木柴、粮食等物资，源源不断地往城头上送。
一些没有任务的富户，便紧闭家门。
燕赤霞躲在一颗大树后，盯着一个中年男子。
“你为什么要盯着他？”
燕赤霞身后的芸娘问。
“这人有问题！”燕赤霞道。
芸娘盯着那中年人看了一会，见他一身普通人打扮，一会搬运东西，一会和其他人聊天，并无什么异常。便道，“他有什么问题？”
燕赤霞小声道，“我认识这人，他是朱扒皮的家丁。他主动出来帮忙，没有问题我把眼睛挖了给你。”
朱扒皮是隆平最有钱的那一波人之一，因为为人吝啬待人刻薄，得了个朱扒皮的名声。
这种城防的义务工，还真不是朱扒皮这种人会主动干的事。
芸娘看着周边一列列走过的士兵，有些害怕地说，“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我们小孩来的地方。”
“要回你回。”
芸娘又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小声道，“就算他有问题，也不会告诉我们啊。”
“那我就一直盯着他，总会露马脚。”
燕赤霞坚定地道。
芸娘看了看燕赤霞，道，“那我回了，记得回家。”
朱扒皮的那名家丁，一直和众人忙道晚上。等到负责这队的士兵要吃饭时，他拉着那名士兵道，“天气真冷，我让夫人烫了一壶酒，大人可赏个脸，一起喝上一杯。”
那名士兵是个酒鬼，听了家丁的话，不禁咽了口口水，“不行，现在是战备状态，军令如山，严禁饮酒！”
“哎呀，大人忙了一天，本来就是要休息了，休息前喝一杯，谁能发现？就是发现了，又能把大人怎样。再说了，这城要是真破了，可就真是再也喝不了了。”
那士兵望望左右，便道，“那就喝一杯再睡？”
“喝一杯，便是死了，也是醉卧沙场！”
“哈哈哈…妙…”
那家丁和士兵一起进了一间房，等到快子时时，那名士兵才出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燕赤霞，浑身冻的冰凉。
他跟着那名士兵走了几步，就见那士兵找到一队民夫模样的人，然后直奔城门口。
见那士兵一点醉态没有，燕赤霞奇怪地瞪大眼睛。等那士兵经过一处灯光，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穿着士兵铠甲的人，已不是原先那个士兵，而是朱扒皮的家丁。而他带的那队民夫，也不是普通民夫，而是个个体型精壮，眼神凶悍。
等那家丁留下两名民夫站在门外，自己带人进了屋内，燕赤霞心急如焚。
这时，一队士兵刚好巡逻经过。
燕赤霞也顾不得危险，直接冲出去大喊，“将军，有贼人进了城门口！”
那领头的士兵环顾周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燕赤霞盯着那名士兵，突然感觉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这人也是朱扒皮的家丁！
燕赤霞转身就想跑，却被那名士兵手一伸，便抓了过来。
“轰～”
燕赤霞脸色惨白地看到，那扇厚重的城门，正被数根绞盘上的巨大绳索拉动，缓缓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