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叶渭渠
《平家物语》的问世,将战记物语推向了高峰,具有里程碑式的划时代意义。这部战记物语的故事,从天承二年(1132年)平忠盛升殿,荣任公卿拉开序幕,至建久九年(1198年)其嫡系六代玄孙被处极刑,平家氏族盛衰的六十余年历史结束。但对于平忠盛的荣升过程和过程中发生的保元之役、平治之役这段历史故事,作者用简笔带过,将着墨点集中用在平忠盛之子平清盛身上。平清盛青云直上,官至太政大臣(出家后称“入道相国”),掌握了中央的政治实权,压倒旧贵族的势力,并立三岁安德(其母为平清盛之女平德子)为幼帝,权力达到了顶峰。但是,平清盛执政后,推行极权政策,专擅政事,破坏佛法,凌夷朝威,遭到白河法皇等皇室和旧贵族的反抗。他对反抗者采取果敢的措施,加强镇压,包括软禁法皇,流放和杀戮所有政敌,焚烧反抗僧兵的寺院。这预示平家在鼎盛中潜伏着危机。此时,怀才不遇的皇子以仁王与源赖政共谋推翻平氏,但起事败露而告失败。
平家的六代人尽享荣华,过着旧贵族式的奢华生活,最终走向了贵族化;而一直保持新兴武士阶级本色的源氏势力,多年积蓄力量,试图东山再起。以源赖朝为首的义仲、义经等源氏势力,趁平家与皇室之间因权力之争而产生矛盾之机,全国举兵讨伐平氏。源氏征战多年,于坛浦展开最后决战并大获全胜,平氏六代或战死或被抄斩,安德天皇则在其祖母二位尼怀抱下与三件神器一起投入海中。其母建礼门院德子也企图投海自尽未遂,被源氏救起,送至大原寂光院度过孤寂的余生,从此平家的子孙彻底绝灭了。
作者以贵族阶级的衰亡和武士阶级的兴起这一重大历史转折为背景,以两大武家平氏与源氏之战为经线,以当时诸势力的政治角逐(包括朝廷内部、朝廷与武士集团、武士集团与僧寺集团、僧寺集团内部)和悲恋故事为纬线,展开了平氏一家盛极而衰的悲剧命运,以及武士生活的种种世相。这是源于历史的真实,它不是虚构的世界而是真实的世界,然又在事实的基础上对人物的内心世界予以深层挖掘,赋予人物典型化的性格,使真实与虚构结合,达到了艺术上的完美统一,提高了战记物语的文学水平。
《平家物语》贯穿这一物语的主题思想,就是“诸行无常”“盛者必衰”,作者在卷首开宗明义地吟道:
在这里,作者以古印度名刹祇园的响钟,象征寺僧在颂《涅槃经》的“诸行无常”,以传说中的释迦涅槃时周边的两株娑罗树盛开的花变了色,说明“盛者必衰”的道理,以此提示故事的主旨,同时揭示了故事中的主人公平家诸公胜后的骄傲、奢华、暴烈,最终如春梦,如风沙,如过眼烟云,不会长久。这段开场白,高度地浓缩了整个故事的发展脉络和必然的结局,作者要表达的思想,也艺术性地展现于其中。从而,开卷就紧紧地抓住读者的心。
正是基于此,作者在铺展这一历史转折时期新旧势力的对立和兴衰的交替时,并没有预设特定的立场,无论铺陈故事还是塑造人物,自始至终都是用心力去体现上述的题旨,这样才能完整地再现时代与历史的真实。故事以平家灭亡、源氏胜利而结束,就预示了历史的进程和变革的必然性。
《平家物语》在描写平家的兴盛方面用墨不多,却以浓重的笔墨聚焦在平家的没落与消亡的过程上,即使描写这一过程,比起写武士的武艺来,更多的是展现武士的精神世界。在这里面交织着作者的爱与恨、喜与悲、解放的昂奋与内省的孤寂,使文学的感动得到最大限度的升华,特别是作者用大量赞美的言辞,描写了东国西国源氏武士在征战中的骁勇行为和忠贞的精神风貌。
作者成功地树立了平清盛这个代表人物的典型形象。平清盛是平家的代表人物,也是《平家物语》的第一主人公。在作者笔下,他具有新与旧、进步与反动的双重性格,一方面代表着新兴的势力,在推动历史的变革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在这一点上,作者将崇敬的热情倾注在平清盛的身上,称赞他是“治国良相”,极尽夸张与肯定之能事。另一方面在变革胜利后,平清盛没有继续前进,而是重蹈旧势力的老路,表现出奢靡、专制、暴烈,逆时代的潮流而动的倾向。作者借内大臣的嘴道出“看今朝入道的气势,说不定会做出发狂似的事来”。事实上为了实现在政治和军事上的专制独裁统治,他已做出了乱五常、背信义的事情来,比如开了流放摄政关白的先例,软禁法皇于鸟羽殿;乃至奈良人对他有微词,他也一把火把奈良烧尽,并杀戮三千余平民等,依靠暴力来维持其统治地位。
于是,作者对平清盛这个人物的描写,既有赞美,又有贬斥,更多的是感伤和慨叹,反映出作者在思想表现上也是十分矛盾的。又比如,作者描写其子平重盛预感到平家灭亡的命运对他进言时,向他投下了憎恶的目光,但同时,又带上几分惋惜与同情。
小说描写了平家由于实行残忍的极权统治和过着旧贵族式的奢华生活,以平清盛的辞世为契机,到了盛极而衰的转折期,这样就结束了以平清盛为中心的平家鼎盛的前半部分,开始展开后半部分平家走向灭亡的故事。
平重盛重病,以“命运已尽,人命在天”而拒绝一切医疗和祈祷,最后终结了生命。平家衰落,源氏崛起。源义仲、源义经为主人公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作者在后半部分,用了更多的心力,出色地塑造义仲、义经这两个人物的英雄形象。首先,源氏在一谷、屋岛、坛浦三大战役中,由于义经的果敢决断和英勇奋战,而且亲自垂范,一马当先,大大鼓舞了士气而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从而树立了义经作为这一时代的武士的理想形象。
作者更是以富士川一战中,源、平二氏的精神面貌做对比,突出源氏家族视死如归的精神力量:他们“打起仗来,父亲战死则由儿子,儿子战死则由父亲飞马越过尸体,继续拼杀”。而平氏一族打仗时则是“父亲战死,儿子要退阵守灵,丧期满后才再参战;儿子战死,父亲悲恸欲绝,不能再征战了”。他们已尽丧武士作为新兴阶级的进取精神。透过源、平二氏族两种不同的精神世界,谁胜谁败,已一目了然。所以在富士川开战前夕,平军目睹源氏阵地夕炊的烟火,惊叫“野里、山里、河海里都是敌人”,于是仓皇逃走。
作者在这后半部的俱梨迦罗谷、筱原、志度、坛浦等几次大战役中,更是有意识地凸显以源氏为代表的武士集团始终保持质朴刚健的精神和他们忠勇的英雄群像,他们呐喊起来,真有一股“苍天震响,大地动摇”的气势。可是,他们胜利之后,又反目为仇,这难道是古今中外难逃的悲剧命运?
全书不仅描写了两军厮杀的刀光剑影、武士的忠义刚勇精神,而且随处都洋溢着人文的“风雅”诗情和“哀”的悲调,交织出丰富的人生和历史的多彩画卷。比如有一节描写上皇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的情形,这样写道:
作者还以风雅的笔致,写了许多动人的爱情故事或者悲惨的爱情故事,其中一个是:高仓天皇失去葵姬,中宫将自己身边的女官小督送到天皇那里,给以慰藉。而大纳言隆房卿还是少将的时候,已经与小督一见钟情,时常咏歌、写信表达对小督的恋慕。如今小督被召到天皇身边,他忍痛离别,眼泪沾湿了衣袖,几乎没有干的时候。于是他想尽办法靠近小督想说些什么。小督托人捎话给他说:“我已被召到君侧,少将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答一句、回一信。”隆房卿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写了一首和歌,歌曰:“爱卿之情充肺腑,临近卿前反成空。”他将这首歌投进小督的帘子里,小督原封不动地扔到院子里。隆房卿很是难堪,连忙捡起揣在怀里离开,又作歌一首,叹道:“芳心固已绝情义,书翰承接又何妨。”于是想寻短见。平清盛听得此事,预感小督活在世上,天下不会太平,得弄死她才好。小督听到消息后,抱着“只对不起皇上”的心情,离开了皇宫,从此不知去向。
作者在描写贵族的恋爱故事的同时,也描绘武士的爱情故事,但与前者比较,虽也很风雅,但没有那样放荡不羁。对武士出征或出奔离别妻儿亲友时的悲怆场面,写得很真实,也是十分感人的。比如平维盛与妻告别时想起彼此曾发誓,“任凭天涯海角永不分离,同做一块原野上的露珠,同做一处海底下的藻屑”,但现在奔赴战场,不能携带妻儿,于是作者对夫妻儿女情长做了出色的描写,写了人性的本能流露,令人不禁产生一种悲戚之感,这大大地增加了文学的艺术效果。
平忠度、平经正的出奔场景描写也是很出色的。平忠度出奔时与好友、歌人藤原俊成惜别时的谈作和歌,论编敕撰集,并选了一百余首和歌给俊成,俊成掩泪惜别。平家被平定后,俊成编《千载和歌集》时,想起忠度别时的情形,选出忠度的一首“志贺旧都全荒芜,郊外山樱盛如初”(《敌乡花》)入集,但由于忠度是“朝廷逆臣”,只好用了佚名。他们的风雅之情,实是感人肺腑。平经正知平家气数已尽,撤出帝都出奔时,唯一不能忘怀的,是曾受过恩的觉性法亲王,惜别时觉得将亲王赏赐的青山琵琶带到乡下实是可惜,便还给亲王。亲王很哀伤地吟道:“琵琶真情藏我心。”经正和了一首歌,便凄然分手。这些描写都着力在一个“情”字上,是很有人情味的。
《平家物语》所反映的,既是平家氏族的悲剧,也是一个时代、一个社会的悲剧,直至终局前,作者总结平家的衰落,写出这样的道理:
“这(结果)都是起因于入道相国掌握一天四海,上不畏天皇,下不恤万民。流刑死罪,任意施行。对世对人,肆意妄为。常言道:‘父祖作孽,报在子孙。’这是无疑的。”(灌顶卷)
“灌顶卷”以上的实践之理,与卷一“祇园精舍”之常理相呼应,确实验证了“诸行无常”“盛者必衰”“骄奢者如一场春梦,不会长久。刚暴者如一阵风沙,过眼烟云”的警言。“灌顶卷”寂光院的钟声,与“祇园精舍”的钟声凄然回响。故事也与寂光院的钟声一起落下了帷幕。这种艺术的处理,不仅给读者带来文学上的感动,而且给读者留下了许多值得思考的问题。
《平家物语》与中国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首先,通过平家几代的浮沉,宣扬了佛教的无常思想、轮回思想、因果报应和罪业思想。其次,在近古日本武士的“主从关系”的绝对信念里,融入儒教的忠义、忠孝道德伦理观。正如作者所说的,中日两国风情相同,可以珍重,可以“中为日用”,以求在文学思想上和文学艺术上达到最大的功效。这一点,与白居易诗的深刻的联系,更可以在艺术上充分地表现出来。
作者借用、活用白居易诗,都是与故事情节的展开和人物形象的塑造紧密结合,浑然一体。其中以活用《长恨歌》和《新乐府》尤为出色,使故事和人物都得到进一步的深化。首先就《长恨歌》来说,这是白居易与陈鸿等在谈话中谈及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悲恋故事后,产生了创作激情而写就的,这首诗既反映了对唐明皇的荒淫和杨贵妃的恃宠的不满,又表达了对他们的悲恋际遇的同情,含有讽喻与感伤的双重性格。《平家物语》的作者正是活用了这点。
《平家物语》运用《长恨歌》共六个主要的情节,借用、活用形态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是借用《长恨歌》的故事的某些情节来展开作者设计的故事。
书中写到二条天皇天性好色,偷偷叫人到外边访求美人,竟将情书送到藤原多子[已故近卫天皇的皇后]那里去,藤原多子不予理睬。二条天皇见此,干脆将这件事公开,并传谕右大臣,立即将藤原多子立为皇后,并接入宫中。公卿们对这样的事议论纷纷,便开会讨论并做出决议,认为中国唐代有高宗在太宗驾崩后,将太宗后妃武则天立为高宗皇后的先例,而日本自神武天皇以来历七十余代,还没有过立两代的皇后的事。上皇劝谕未果,二条天皇还是传旨决定立后和进宫日期,上皇也无可奈何。作者在这里借用白氏笔下的唐明皇好色,让高力士为他访求美人而得杨贵妃的故事,同时借用杨贵妃是唐明皇之子寿王的妃子,唐明皇将她占为己有的故事,来展开二条天皇也让人访求美人的故事,以及上述决议所谈的中国的先例。
第二类是直接活用白居易的诗句,来加深其描写故事的文化内涵或用以形容人物形象,增加其风采。这一类占多数。比如,两次借用了《长恨歌》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句。一次是在描写入道相国与内大臣意见不合,没有前去迎法皇,内大臣对武士讲述了中国周幽王的一个宠妃是个绝代美人,可总不曾含笑。但当天下有兵乱,举起烽火来,她才嫣然一笑。这是所谓“一笑百媚生”也。之后周幽王逗宠妃笑时都举烽火。有一回邻国攻打周幽王,举起烽火时,士兵以为是照例为了博周幽王宠妃一笑而举烽火,都不集合了。结果京城被攻破,周幽王也死了。一次是中宫产子,入道相国命高僧修大法,祈愿王子诞生,但中宫身子更觉疲乏。作者写到这里,第二次借用“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样写道:“从前是‘一笑百媚生’的李夫人,如今在昭阳殿的病榻上或者会是这个样子吧!”在《长恨歌》中的“一笑百媚生”是什么样的情态呢?在这里,发人深思。
《平家物语》还利用了白居易诗里的中国典故,来与作者笔下的故事或做对比或提出警醒。比如描写保元之乱后,君心不能安静,其时入道相国不过大体指挥,其实是内大臣身当其事,粉身碎骨地不辞劳苦,使得法皇平息愤怒。作者极力赞扬内大臣的功劳时,就借用白居易《新乐府》中的《七德舞》有关唐太宗为先卒的功臣魏徵御制的碑文:“昔殷宗得良弼于梦中,今朕失贤臣于觉后。”
白氏诗所述在《贞观政要》等历史文献中都有相关记载,《平家物语》的作者只不过借白氏诗的“作者自注”,使人联想《七德舞》中表达的“太宗意在陈王业,王业艰难贞子孙”之意,以“歌七德,舞七德”更形象的艺术表现出来罢了。所谓“七德”,《左传》载:“武者,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是武七德也。”此外,作者也借用了《新乐府·海漫漫》的“云涛烟浪最深处,人传中有三神山”,以及同诗中秦皇汉武,或派出童男童女,或差遣方术之士,令寻不死之药的故事等,大大地丰富了故事的内涵。
关于《平家物语绘卷》的问世,根据《看闻御记》于永享十年(1438年)六月的记载:“已有‘平家绘’十卷。”这是《平家物语绘卷》问世的最早记录。其后《荫凉轩日录》于宽正四年(1463年)闰六月记有当时的足利义政将军在相国寺荫凉轩欣赏《平家物语屏风绘》。《实隆公记》于文明十八年(1486年)五月记有三条西实隆欣赏了《平家物语扇面绘》等,足见15世纪《平家物语》的绘画已经出现了多种并存形式。现存的18世纪江户时代中期的《平家物语绘卷》,全十二卷本,各卷又分上中下三册,体裁段落式,凡数百段,是一部浩瀚的绘卷。土佐左助由绘制,词书则是经众多旧贵族、武家和僧侣之手完成的。绘卷多受中国画风的影响,擅长描绘众群像,以表现人物为主,描绘自然景物为辅。这是“平家绘”最重要的绘卷。
在“平家绘”中,以白描形式居多,画面以纤细的线描为主体。有的绘画的内容,并非完全根据《平家物语》的故事,而是画师自行创作的平家会战故事。白描绘卷的代表作是土佐光信绘画、杉原伯耆守词书的《白描平家绘》,全八卷,即《平家物语》中的“祇园精舍卷”“樱町中纳言卷”“祇王祇女卷”“安德天皇诞生卷”“赖豪祈之卷”“小松殿教训卷”“俊宽顿足卷”“少将归洛卷”等八卷,以八个场面为主题,继承传统绘卷的雅致风格,追求场面的动态变化,不具一般白描的纤细美。
在“平家绘”中,有根据《平家物语》派生出来的文学作品《源平盛衰记》绘制的《经岛缘起绘卷》,描绘了“福原迁都”中埋藏经卷的故事。同样是根据《平家物语》派生出来的文学作品《义经记》所制作的《义经记绘》,描绘了作为武士英雄象征的源义经荣枯盛衰的一生;《义经东下绘卷》则描绘源义经与源赖朝关系恶化后东下的悲剧命运。这类“平家绘”,大多表现出“御伽草子”[室町时代类似童话的小说]的朴素画风。有的更是直接取材于《平家物语》的“御伽草子”的插图,比如《泷口缘起绘卷》中取材“横笛卷”的《横笛草纸》,就同样保持了“御伽草子”插图的朴素风格;而人物容貌的描绘,则采取了古代物语绘卷的“引目勾鼻”法,即将眼睛画成细线(引目)、鼻子画成“ㄑ”字形(勾鼻)的表现法。
“平家绘”的形式是丰富多彩的,“平家屏风绘”多重视视觉的效果,比如长谷川久藏绘制的《大原行幸屏风图》,描绘“灌顶卷”中的建礼门院的故事,很有代表性。尤其是《平家物语》后半部的“源平会战”,作为一种屏风绘形式固定了下来。根据《看闻御记》嘉吉元年(1441年)四月记载,最早问世的喜多院的《平家屋岛绘》全三卷,是以屋岛会战为中心制作的长卷。此外,还有《源平会战屏风图》《宇治川会战屏风图》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具有大和绘的画风,带有典型的日本武家风俗和性格,反映了当时武士社会的爱好和时尚。“平家屏风绘”在“平家绘”中最流行的另一种形式,是“平家扇面屏风绘”,其中代表作是《平家绘扇面贴画屏风》,是将《平家物语》中的各个场景画在扇面上,糊裱在屏风上的一种大画面形式;另一件代表作《熊谷直实·扇面屏风图》,以扇面形描绘了落在海中的平敦盛,以及骑马赶追的熊谷直实的情景,以明快的画面,直接表现了两者的不同命运。
单纯的“扇面绘”许多是以宇治川会战为题材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宇治川会战扇面绘》,描绘了作战双方武士争夺渡宇治桥之战。“扇面绘”虽属小品画,但画面简洁,以武士争夺渡河为中心,却清晰地展现出宇治桥的雄伟和宇治川的急流,以及后续的武士队伍。
值得一提的是,被称为“黄金时代”的美术史上的桃山时代(1573-1603年),流行黄金色的屏风画、隔扇壁画。“平家绘”虽然不如“源氏绘”,但是也受到这种黄金绘画艺术新风的一定影响。比如,《平家绘扇面贴画屏风》《源平会战屏风图》等都是金地着色,以源平会战为主体的《安德天皇缘起绘画》,就采用色彩鲜艳的金壁画法,装饰金箔的云彩,多少反映了桃山屏风画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