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南山驿站
通往南山驿站的道路只有一条,前路嵩山峻岭,后路重峦叠嶂,山峰之中一间毫不起眼的驿站,聚集了南楚大大小小的官员。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只有陆思运在屋里踱步的生声回荡其中。
已经五日了,自从羽容策失去消息整整五日,此刻的陆思运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这里,尤其看着这一群没用的废物,让他更为恼火。
依计划,他只能待在这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个地方,还有两天,如果两天之内还是没有殿下的消息,他会下令通知范进从州府调动虎卫营进入南楚,一旦调动军队必然与南楚正面交锋。
擅自调动军队进入南楚,哪怕有太子手谕,陆思运要担的罪责也不是他能承受的,可他顾不得许多了,现在更担心的是太子殿下的安危。
众官员因连日未进水米而疲惫不堪,纷纷跪地求饶,:“陆大人,您将我等困于驿站究竟是何意?救灾银两经驿站失窃,是我等失职,但我等也在尽全力调查,可您这样困住我等总不是办法,您就算困死我等,那失窃银两也回不来,不是吗?”
他们质疑陆思运困住他们的用意!
“齐大人说的是啊,陆大人,属下们陪着您,已经两天了,未进水米不说,也未睡过一刻。属下们实在熬不住了。要不您直接把我们都杀了吧,一了百了得了。”
“要不您现在就把我们都放了,要不就把我们都杀了。”
“我告诉你姓陆的,你要是再不放了我们,让楚王殿下得知你无故扣押朝廷命官,你可承担得起这后果吗?”
“无故将我等扣押,你就等着楚王殿下治你的罪吧。”
陆思运冷笑一声:“诸位大人,陆某只是请大人过来勘查案发之地,讨论案发经过,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尽快侦破此案。大门就在身后,若有哪位大人想走的,可自便!”
各位大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走出大门。这都是因为陆思运大人的可怖威名,刑部侍郎“活阎罗”。经他手之人,非死即残!
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地震山摇一般,火光冲天,如同白昼。
陆思运心道,坏了!定是范进这厮调来了虎卫营。离预定的时间还差两日,他就这么沉不住气吗?耽误了太子殿下的是,看他如何担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范进大步流星走进驿站,站在院中大喊:“陆思运,你给老子出来,以后这种吃亏的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了,累死老子了。”千里奔袭,谁能有他这般天降神兵的速度。虽然嘴上一直抱怨着,但洋洋得意地神情表露无遗。
闻言,陆思运差点就想拿院中的斧子把范进这厮劈死。
“虎卫营!陆大人,您可有陛下手谕?虎卫营进入南楚,若无陛下手谕,您可知这是什么罪,当已谋逆论处!”
齐开全坚信陆思运无法拿出手谕。在官场中,稍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朝都一直忌惮东海、南楚、西域、北辽。虽然朝都有撤藩之意,但现状令其自身难保,此时谈论撤藩,简直是笑话!
暂且不论东海、西域、北辽,仅南楚的地域优势便非其他三者所能媲美。山川险阻,易守难攻,虽然地处偏远,但物产丰富。任何一位楚王都不会轻易放弃封地。更何况楚王经营多年,已有谋反之心。
究竟谁能戳破这层窗户纸,成为关键所在。
“齐大人,论谋逆,我看你们南楚才存此心!口口声声楚王殿下,你们眼里还有陛下吗?”陆思运一掌拍在桌上,胆小的官员被吓得一激灵。
“陆大人,你何出此言?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你的官位怕是岌岌可危。”齐开全不为所动。
“官位如何,不是你说了算!”范进一脚踢开前面小官。
“虎卫营听令!”喝令道!
“虎卫营在!”
“将南山驿站中所有人等一律看押,不得私传消息,违令者斩杀!”范进一脸杀气!陆思运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出事了!
怒骂者有之,哀嚎者有之!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驿站又恢复了平静!
陆思运指着范进的手都在颤抖,“范进,你可知你这么做的后果吗?殿下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那日你、我、青扬兵分三路,分开之前殿下留一锦囊于我,让我三日后打开,你知我性子,便在第二日打开了锦囊!”
“锦囊上写了什么?”陆思运焦急万分!
范进拿出锦囊,一把被陆思运夺取,打开锦囊,上面写道:青石镇,竹林!
范进又拿出一件东西,白玉浮雕龙纹如意牌,只见玉牌上丝丝红迹。陆思运接过玉牌确认是太子贴身之物,那丝丝红迹格外刺眼。
不等陆思运发问,范进说道:“竹林青扬去过了,玉牌便是在那里寻得的,还有殿下的赤龙剑,被人折断了,看痕迹那里经历了一场恶战,青扬按踪迹一路追寻,并未发现太子……”范进没有再说下去。
陆思运知道是尸首二字,未见尸首,便是还有活着的一线生机!但范进接下来的话又将陆思运的希望打入了寒潭谷底。
“血迹上有毒!”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人心慌慌,各怀鬼胎,有人担心小命不保,有人兴奋乱世出枭雄。
而阿月哪种人都不是,所以睡得安稳!
透过火光,望着阿月熟睡的侧脸,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他隐隐地觉得好笑!这般没心没肺地活着也不错!
其实羽容策的内心很矛盾!
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忠心耿耿的陆思运一等人,他都要保留几分。所以他更不可能相信阿月,只是偶遇救了他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他想利用阿月,引出窃银真凶,哪怕最后她真的与此事无关,凭她一身超高武艺也能助他一二。
且不是一举两得!
想来真是可笑,他竟然也会犹豫!
生在冰冷的帝王家,若是普通皇子也就算了,可他却是皇后之子,身后又有庞大势力的梁家,他出生起便是皇太子,看似至高无上,却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终不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活着。
即使他累了倦了,也会像永不停歇的齿轮,无休止的转下去。
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笼罩在他的生命里,终身无法摆脱!
他一直认为天下之人都是如此,也应是如此,但阿月却不是,她可以来去自如,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她是活着的,而他却像已经死了。
“你有话要说?”阿月看似熟睡中,实则也在暗中观察着他,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羽容策没想到她居然在装睡,若有所思地用手中的树枝拨动着火焰。
良久,他缓缓地说:“救灾粮款由户部下发到州府,经州府到府衙,再由府衙分发到受灾八县。层层盘剥,实到县银不足万两,即便不足万两也可救数民,因受灾县府近南楚地界,所调银两经南楚南山驿站购买米粮,却在驿站不翼而飞,陛下命我等追查窃银,可这路下来,人、物、线索尽会莫名消失。从州府到县衙,人人自危,表面相辅而行,鞠躬尽瘁,实际阴奉阳违,唯恐牵涉其中,摘得到是干干净净。”
官场的黑暗,其中的虚伪、欺诈、逢迎、倾轧、复杂的人际关系,上层官员剥削底层官员,而底层官员则剥削平民百姓。都不是阿月能想象的,她生活在封闭的小岛中,那里生活简单,对外界的认知都靠是师父带回来的书籍,和所讲述的人和事,大多都是美好的,所以阿月才会对外界如此向往。
“原以为你遭人埋伏,是你个人恩怨,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掺合其中。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而牵扯到自己。若为百姓苍生,我愿意同你一起走趟,我知道,这条路并不容易走,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和困难。但我也相信,我们就能够战胜一切,为百姓苍生谋求福祉。”
阿月出岛,本是游历四方,浏览山川河流。东海富足,旱灾疫病都未伤及根本,随海吟瑞一路行医,虽有因疫病过世之人,但不见饿死之人。而越到南边,灾情越严重,这不是她想看的世间,人怎么能被活活饿死呢?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人有怜悯之心,可共患难,“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一方有难,却能安然自得的见活生生的人在眼前饿死,而不伸以援手?那还是人吗?
“当真愿意与我一同前去!想不到你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却拥有如此深明大义的品质,让我深感敬佩。此路凶险万分,恐忧性命之忧。你真考虑清楚了?”
“笑说!我阿月且会是贪生怕死之辈?”阿月一股英雄好汉之气!
天一亮,她就开始收拾行囊,扫清痕迹,这好像是她的一种习惯了,每到一个地方,像是来过,但又无从考据。
羽容策深思良久,阿月见他不动,便催促他:“想什么呢?还不走!”
阿月确实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一方面是为了躲着海吟瑞或是那群无鸣杀手,然而最重要的还是提防她的师父!相比较她巨怕只有她师父!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像一个我认识的人!”羽容策的确这样想过,隐约觉得她眉宇之间像一个他认识的人,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又不像了,他从未见那人笑过,所以无从比较。
阿月撇了撇嘴:“这么老套的说辞,你也说得出口?”
羽容策无奈的摇摇头。
“那你说我像谁?”阿月见他这神情,又不像说笑的样子,便随口一问。
“像我爹的二夫人!”羽容策如实回答。
阿月都想翻他白眼了,“你爹有多少夫人吗?”
“很多很多!”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
“那你够惨的,我爹只有我娘,一辈子只有我娘。”她虽出身贫寒,但阿爹一生只爱阿娘一人,过着简单的生活。
“将来你也会有很多夫人?”阿月问。
羽容策点点头。“会!”
“你还真的是惨啊!”阿月感慨,世家子弟的命运似乎都如此。
正因如此,阿月只愿与他们为友,不愿深交。
她的世界简单纯粹,只有亲人、朋友和真挚的爱情。
她的心如同一片清澈的湖水,静谧而深邃,只愿与那些同样清澈、同样深邃的心灵为友,却不愿轻易深入泥沼。
她的世界,就像是一副淡雅的水墨画,简单而纯粹,没有繁复的色彩,没有纷乱的线条,简单的几笔勾勒,便是点缀着她的生活。
而她生活的根基,是她的亲人、朋友,如同那稳固的山石,给她无尽的支撑和温暖。
她不愿被世俗的纷扰所污染,不愿被物质的诱惑所迷惑,
她只想保持自己的本真,活出自己的风采。她明白,只有保持一颗纯净的心,才能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
她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这个世界,去体会生活的酸甜苦辣,她的独立与自由,不愿意被任何束缚所牵绊。
她的世界,就像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自由而奔放,充满了无尽的可能与希望。
她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去感受,去追寻那份属于自己的幸福与满足。
“潮生,走啦!”阿月唤着还在河边打水的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