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虎鹤双刀
“唐刀，刀身笔直，中正不阿，既有剑的王者之风，又有刀的霸者之气！传至蛮端第一太阳纪，从汉环首刀改，“环”，谐音“还”，一指还我河山。”
女人悦耳的铃音从我耳中穿过，此刻，横握于我手上的正是一把唐刀！
刀身直直捅入一颗由红转黑的晶石中，“咔嚓”一声，晶石四裂的那一瞬，昔昔被巨大的疲惫感冲垮。污黑的血沿着刀身溜下，唐刀因刀主软下的手臂，而不得已微斜向下，刀柄于是积满血污。
“陆哥哥！”
女儿家本该粉嫩的衣裙，从我眼前飘过，一片红，一片黑的，彻底沾满了这魔窟的腥气。
她从背后抱住我，因久战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揽住我腰身。她手上亦握有一把唐横刀。
同样的，满是血污。
陆子扬放任自己靠进周琬怀中，由着她帮自己将【金虎】拔出来。
没了陆子扬的蛮力作支撑，原本被钉在石壁上的巨型异怪，顺着周琬一口气劲，在横刀被拔出的刹那，裂开几大块坠入深渊。
“关上了？”
“关上了！”
陆子扬默声闭过眼去。
昔昔听见他的心在说：我有交代了。
下方魔窟传来的嘶鸣此起彼伏，可昔昔却听不见，装头上的两只耳朵仿佛连接了一个正在调试的电台，“嘀嘀嘀”地，叫个不停。
分明那样吵，但他却在安眠。
小心将陆子扬从下方石壁拖上来，周琬从一个残破的背包中翻出四管核解矿粉末，分别倒入垂吊窟顶的吊篮圆板四角，激活篮板上四座小型炮台。
如此，再有异怪顺着岩壁攀上来时，便会被激光炮一发入魂。因为篮板就像个圆板塞，结实堵在了被封闭的窟顶下，仅留一圈缝隙，一线生机。
不过，很少有扛着枪跳下去，还能回来的，就是了。
站起来，掂脚尖，周琬将自己腕上的【核表】摘下来，使点力，一掌将它拍进窟顶厚壁中，仅留圆钟表面正对着篮板下方的深渊。
超额完成作业，周琬抓住异怪喘息的机会，从四处搜寻了些还能用的装备，将它们搬进篮板圆心的柱状堡垒中，然后从内部彻底封死这座小型堡垒，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嗞～嗞”声响起，发电机拖着疲惫的身躯，不情不愿地动起来，为那盏小灯供能。
说来奇怪，明明是陪着陆子扬一同奋战的人，陆子扬累得昏睡过去，可周琬却仍醒着。不仅醒着，她还有精力把装备拢回来，甚至封死堡垒。
可能是因为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左心处燃起来的暖流，在胸膛膨胀，将我整个人撑起！
这儿两天前就断水了。
我将急救箱里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纱布拿出，精算着裁出一块来，为他轻轻抹去面上的血污。
指腹不经意间揩过他的脸，我眼中的他忽然就模糊了，在泪光中，一点点虚幻，而后真实无比。
眼前人生得硬朗，脸盆子有点方，鼻梁倒挺直的，很好看，我家陆哥哥总是顶好看的。
挽过陆子扬的手臂，她温柔地靠着他，入睡。
昔昔不能理解她为何装睡。
我此时心有迫切，我此时心有不甘，恨不得终止时间，恨不得一直看着他。忽然就好恨，所有的一切，然后挽他一臂，合了眼，默燃。
身下传来炮台运作的响震，光弹之下，大部分异怪连哀鸣都没能叫出，就被碎去心核，往下坠。
周琬更紧地揽住我，抱住我，不叫我握刀。
我是知道她的。
昔昔脑海中浮现出一段美好又好笑的回忆。
我俩师出同门，合掌双刀。
【金虎】【木鹤】虽说形制不二，但因着造材有些区别，所以【金虎】比【木鹤】要更重些。
她虽使的也是刀，但在切磋时，总比我更勇。那场上英姿飒爽的呀，叫人胯下一凉。
我惯撩刀起手，全体出刀；她惯弧形侧刺，一见点红。我惯步摧身入，手运金龙；她惯转步移身，四面推击。
刺、扎、斩、劈、扫、撩、推、割，此八字诀我们从小一起练到大，也是各有侧重。【金虎】斩劈，【木鹤】撩刺；我主气海，她主灵台。
所以，我们做事一向遵循“二打一”的祖训。
这次也不例外。
“周小琬？周小琬！不要装啦，我都看见你睫毛搁那抖啊抖的了。”
耳边又是陆子扬那榆木脑袋的开窍声，可把我气到了，立刻就奖励他一记拧耳朵道：“我装什么装！闭目养神懂吗！？继续睡！”
“不行啊，我们的好邻居在敲门呢。”
“那就等它们把门拆了再说！我已经把这小堡垒封死了，所以，闭上你的眼，继续睡！”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钝呢？笨得很。我都将门锁上，挽他手臂邀请他了！
真是的，就非得让我说出那句话吗？！
昔昔将周琬的心声听得真切，仍就闭眼，但心里却默默期待起某事的发生。
魔窟的腥气一点点淡去，而鲜血的味道越发浓厚，昔昔知道自己又要回血海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倒能清晰地觉知自己灵魂飘出体外的感觉了，很轻，跟跳下天宫的轻，不是一回事。
魂魄离体将要消散之时，昔昔惊讶地感觉唇间刹那灼热，就看见被周琬拧了耳朵开了窍的陆子扬，他俯身低头，轻轻吻过她额心。
红唇刮过状若水滴般柔滑的巧鼻，然后与另一瓣唇心心相印。舌尖在唇缝中隐没！
昔昔双手八指捂眼，两两叉开一条缝，满心满眼的不可思议：天啊，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虽然她也能偶尔在晚上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的甜腻，但实况直播还是第一次看呢！
我记得这事陈夫子书里有，他管这叫【开车】。
没给昔昔看全，那双冰凉柔滑的血手又替她捂住双眼：“双刀无情人有情，百兵之胆亦是王。”
“小姑娘，你可会使刀？”
昔昔摇摇头，对血手更好奇：“你是周小琬吗？陆子扬的周小琬？”
手上熟悉的凉意，刀柄积血，滑溜溜的，怎么握都握不住，让人十分为难。
女人轻声笑了笑：“你既猜对，我便送你一刀。记住了，此刀名为【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