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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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四 周纪四

赧王中

十八年(甲子,前297)

1 楚怀王亡归。人觉之,遮道。怀王从间道走赵主父人不敢受。怀王将走人追及之,以归。

2 鲁平公薨,子缗公立。

十九年(乙丑,前296)

1 楚怀王发病,薨于人归其丧。人皆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

2 同击,至盐氏而还。武遂、与封陵以和。

3 赵主父行新地,遂出;西遇楼烦王西河而致其兵。

4 魏襄王薨,子昭王立。

5 韩襄王薨,子釐王立。

二十年(丙寅,前295)

1 襄城

2 赵主父共灭中山,迁其王于肤施。归,行赏,大赦,置酒,酺五日。

3 赵主父封其长子,号曰安阳君

安阳君素侈,心不服其弟。主父使田不礼相之。李兑肥义曰:“公子章强壮而志骄,党众而欲大,田不礼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阴谋。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不顾其害,难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而祸之所集也。子何不称疾毋出而传政于公子成,毋为祸梯,不亦可乎!”肥义曰:“昔者主父以王属也,曰:‘毋变而度,毋易而虑,坚守一心,以殁而世!’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籍,变孰大焉!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乎!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言已在前矣,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

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肥义信期曰:“公子章田不礼声善而实恶,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出入不可以不备。自今以来,有召王者必见吾面,我将以身先之,无故而后王可入也。”信期曰:“善。”

主父使惠文王朝群臣而自从旁窥之,见其长子傫然也,反北面为臣,诎于其弟,心怜之,于是乃欲分而王公子章。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游沙丘,异宫,公子章田不礼以其徒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高信即与王战。公子成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田不礼,灭其党。公子成为相,号安平君李兑为司寇。是时惠文王少,专政。

公子章之败也,往走主父主父开之。因围主父公子章死,谋曰:“以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乃遂围之,令:“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雀鷇而食之。三月馀,饿死沙丘宫主父定死,乃发丧赴诸侯。主父初以长子为太子,后得吴娃,爱之,为不出者数岁。生子,乃废太子而立之。吴娃死,爱弛;怜故太子,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

4 楼缓免相,魏冉代之。

二十一年(丁卯,前294)

1 师于

二十二年(戊辰,前293)

1 公孙喜人伐穰侯荐左更白起秦王以代向寿将兵,败师、师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级,虏公孙喜,拔五城。秦王白起为国尉。

2 秦王楚王书曰:“且率诸侯伐,愿王之饬士卒,得一乐战!”楚王患之,乃复与和亲。

二十三年(己巳,前292)

1 楚襄王迎妇于

曰:甚哉之无道也,杀其父而劫其子;之不竞也,忍其父而婚其仇!乌呼,之君诚得其道,臣诚得其人,虽强,乌得陵之哉!善乎荀卿论之曰:“夫道,善用之则百里之地可以独立,不善用之则六千里而为仇人役。”故人主不务得道而广有其势,是其所以危也。

2 魏冉谢病免,以客卿烛寿为丞相。

二十四年(庚午,前291)

1 ,拔

烛寿免。魏冉复为丞相,封于,谓之穰侯。又封公子巿公子悝

二十五年(辛未,前290)

1 河东地四百里、武遂地二百里于

2 芒卯始以诈见重。

二十六年(壬申,前289)

1 大良造白起、客卿,至,取城大小六十一。

二十七年(癸酉,前288)

1 冬,十月,秦王西帝,遣使立齐王东帝,欲约与共伐苏代来,齐王曰:“使魏冉致帝,子以为何如?”对曰:“愿王受之而勿称也。称之,天下安之,王乃称之,无后也。称之,天下恶之,王因勿称,以收天下,此大资也。且伐孰与伐桀宋利?今王不如释帝以收天下之望,发兵以伐桀宋举则皆惧矣。是我以名尊而令天下憎之,所谓以卑为尊也。”齐王从之,称帝二日而复归之。十二月,吕礼秦王亦去帝,复称王。

2 ,拔杜阳

二十八年(甲戌,前287)

1 ,拔新垣曲阳

二十九年(乙亥,前286)

1 司马错河内安邑以和,出其人归之

2 师于夏山

3 有雀生于城之陬。史占之曰:“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宋康王喜,起兵灭,伐,东败,取五城,南败,取地三百里,西败军,与为敌国,乃愈自信其霸。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斩社稷而焚灭之,以示威服鬼神。为长夜之饮于室中,室中人呼万岁,则堂上之人应之,堂下之人又应之,门外之人又应之,以至于国中,无敢不呼万岁者。天下之人谓之“”。齐湣王起兵伐之,民散,城不守,宋王,死于

三十年(丙子,前285)

1 秦王楚王,会赵王中阳

2 蒙武,拔九城。

3 齐湣王既灭而骄,乃南侵,西侵三晋,欲并二周,为天子。狐咺正议,斫之檀衢陈举直言,杀之东闾

燕昭王日夜抚循其人,益以富实,乃与乐毅谋伐乐毅曰:“,霸国之馀业也,地大人众,未易独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约。”于是使乐毅,别使使者连,且令以伐之利。诸侯害齐王之骄暴,皆争合谋与

三十一年(丁丑,前284)

1 燕王悉起兵,以乐毅为上将军。斯离帅师与三晋之师会之。赵王以相国印授乐毅乐毅并将之兵以伐齐湣王悉国中之众以拒之,战于西,师大败。乐毅之师,分师以略地,部师以收河间。身率师,长驱逐北。剧辛曰:“大而小,赖诸侯之助以破其军,宜及时攻取其边城以自益,此长久之利也。今过而不攻,以深入为名,无损于,无益于而结深怨,后必悔之。”乐毅曰:“齐王伐功矜能,谋不逮下,废黜贤良,信任谄谀,政令戾虐,百姓怨怼。今军皆破亡,若因而乘之,其民必叛,祸乱内作,则可图也。若不遂乘之,待彼悔前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也。”遂进军深入。人果大乱失度,湣王出走。乐毅临淄,取宝物、祭器,输之于燕王亲至上劳军,行赏飨士;封乐毅昌国君,遂使留徇城之未下者。

齐王出亡之君辟宫舍之,称臣而共具。齐王不逊,人侵之。齐王去奔,有骄色;弗内,遂走使淖齿将兵救,因为相。淖齿欲与地,乃执湣王而数之曰:“千乘博昌之间,方数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曰:“知之。”“之间,地坼及泉,王知之乎?”曰:“知之。”“有人当阙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则闻其声,王知之乎?”曰:“知之。”淖齿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及泉者,地以告也;有人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告矣,而王不知诫焉,何得无诛!”遂弑王于鼓里

荀子论之曰:国者,天下之利势也。得道以持之,则大安也,大荣也,积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则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无之;及其綦也,索为匹夫,不可得也。齐湣宋献是也。

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

挈国以呼礼义,而无以害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㧰然扶持心国,且若是其固也。之所与为之者之人,则举义士也。之所以为布陈于国家刑法者,则举义法也。主之所极然,帅群臣而首向之者,则举义志也。如是,则下仰上以义矣,是基定也。基定而国定,国定而天下定。故曰:以国济义,一日而白,是也。是所谓义立而王也。

德虽未至也,义虽未济也,然而天下之理略奏矣,刑赏已诺信于天下矣,臣下晓然皆知其可要也。政令已陈,虽睹利败,不欺其民;约结已定,虽睹利败,不欺其与;如是,则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国一綦明,与国信之;虽在僻陋之国,威动天下,五伯是也。是所谓信立而霸也。

挈国以呼功利,不务张其义,齐其信,唯利之求;内则不惮诈其民而求小利焉,外则不惮诈其与而求大利焉。内不修正其所以有,然常欲人之有,如是,则臣下百姓莫不以诈心待其上矣。上诈其下,下诈其上,则是上下析也。如是,则敌国轻之,与国疑之,权谋日行而国不免危削,綦之而亡,齐湣薛公是也。故用强,非以修礼义也,非以本政教也,非以一天下也,绵绵常以结引驰外为务。故强,南足以破,西足以诎,北足以败,中足以举,及以起而攻之,若振槁然,而身死国亡,为天下大戮,后世言恶则必稽焉。是无他故焉,唯其不由礼义而由权谋也。

三者,明主之所谨择也,仁人之所务白也。善择者制人,不善择者人制之。

2 乐毅昼邑王蠋贤,令军中环昼邑三十里无入。使人请谢不往。人曰:“不来,吾且屠昼邑!”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吾与其不义而生,不若死!”遂经其颈于树枝,自奋绝脰而死。师乘胜长驱,城皆望风奔溃。乐毅修整军,禁止侵掠,求之逸民,显而礼之。宽其赋敛,除其暴令,修其旧政,民喜悦。乃遣左军渡胶东东莱;前军循泰山以东至海,略琅邪;右军循,屯以连师;后军旁北海以抚千乘;中军据临淄而镇都。祀桓公管仲于郊,表贤者之闾,封王蠋之墓。人食邑于者二十馀君,有爵位于者百有馀人。六月之间,下七十馀城,皆为郡县。

3 秦王魏王韩王会于京师

三十二年(戊寅,前283)

1 会于安城,兵至大梁而还。

2 淖齿之乱,湣王法章变姓名为太史敫家佣。太史敫女奇法章状貌,以为非常人,怜而常窃衣食之,因与私通。王孙贾湣王,失王之处,其母曰:“汝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事王,王走,汝不知其处,汝尚何归焉!”王孙贾乃入市中呼曰:“淖齿齐国,杀湣王。欲与我诛之者袒右!”市人从者四百人,与攻淖齿,杀之。于是亡臣相与求湣王子,欲立之。法章惧其诛己,久之乃敢自言,遂立以为齐王,保莒城以拒,布告国中曰:“王已立在矣!”

3 赵王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请易以十五城。赵王欲勿与,畏强;欲与之,恐见欺。以问蔺相如,对曰:“以城求璧而王不许,曲在我矣。我与之璧而不与我城,则曲在。均之二策,宁许以负。臣愿奉璧而往;使城不入,臣请完璧而归之!”赵王遣之。相如秦王无意偿城。相如乃以诈绐秦王,复取璧,遣从者怀之,间行归,而以身待命于秦王以为贤而弗诛,礼而归之。赵王相如为上大夫。

4 卫嗣君薨,子怀君立。嗣君好察微隐,县令有发褥而席弊者,嗣君闻之,乃赐之席。令大惊,以为神。又使人过关市,赂之以金,既而召关市,问有客过与汝金,汝回遣之;关市大恐。又爱泄姬,重如耳,而恐其因爱重以壅己也,乃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妃以偶泄姬,曰:“以是相参也。”

荀子论之曰:成侯嗣君,聚敛计数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取民者也,未及为政也。管仲,为政者也,未及修礼也。故修礼者王,为政者强,取民者安,聚敛者亡。

三十三年(己卯,前282)

1 ,拔两城。

三十四年(庚辰,前281)

1 ,拔石城

2 穰侯复为丞相。

3 欲与共伐,因欲图。王使东周武公令尹昭子曰:“不可图也。”昭子曰:“乃图,则无之;虽然,何不可图?”武公曰:“西周之地,绝长补短,不过百里。名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国,得其众不足以劲兵。虽然,攻之者名为弑君。然而犹有欲攻之者,见祭器在焉故也。夫虎肉臊而兵利身,人犹攻之;若使泽中之麋蒙虎之皮,人之攻之也必万倍矣。裂之地,足以肥国,诎之名,足以尊主。今子欲诛残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传器,器南,则兵至矣!”于是计辍不行。

三十五年(辛巳,前280)

1 白起军,斩首二万,取光狼城。又使司马错陇西兵,因黔中,拔之。汉北上庸地。

三十六年(壬午,前279)

1 白起,取西陵

2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愿为好会于渑池赵王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以绝望。”王许之。

会于渑池。王与赵王饮,酒酣,秦王赵王鼓瑟,赵王鼓之。蔺相如复请秦王击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内,臣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怿,为一击缶。罢酒,终不能有加于人亦盛为之备,不敢动。赵王归国,以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

廉颇曰:“我为将,有攻城野战之功。蔺相如素贱人,徒以口舌而位居我上,吾羞,不忍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之,不肯与会;每朝,常称病,不欲争列。出而望见,辄引车避匿。其舍人皆以为耻。相如曰:“子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至门谢罪,遂为刎颈之交。

3 初,人攻安平临淄市掾田单安平,使其宗人皆以铁笼傅车。及城溃,人争门而出,皆以折车败,为所擒;独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免,遂奔即墨。是时地皆属,独即墨未下,乐毅乃并右军、前军以围,左军、后军围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而死。即墨人曰:“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全,是多智习兵。”因共立以为将以拒乐毅围二邑,期年不克,乃令解围,各去城九里而为垒,令曰:“城中民出者勿获,困者赈之,使即旧业,以镇新民。”三年而犹未下。或谗之于燕昭王曰:“乐毅智谋过人,伐,呼吸之间克七十馀城,今不下者两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人,南面而王耳。今人已服,所以未发者,以其妻子在故也。且多美女,又将忘其妻子。愿王图之!”昭王于是置酒大会,引言者而让之曰:“先王举国以礼贤者,非贪土地以遗子孙也。遭所传德薄,不能堪命,国人不顺。为无道,乘孤国之乱以害先王。寡人统位,痛之入骨,故广延群臣,外招宾客,以求报仇;其有成功者,尚欲与之同共燕国。今乐君亲为寡人破,夷其宗庙,报塞先仇,齐国乐君所有,非之所得也。乐君若能有,与并为列国,结欢同好,以抗诸侯之难,燕国之福,寡人之愿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斩之。赐乐毅妻以后服,赐其子以公子之服;辂车乘马,后属百两,遣国相奉而致之乐毅,立乐毅齐王乐毅惶恐不受,拜书,以死自誓。由是人服其义,诸侯畏其信,莫敢复有谋者。

顷之,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于乐毅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新王有隙,畏诛而不敢归,以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王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固已疑乐毅,得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将士由是愤惋不和。

田单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皆翔舞而下城中。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曰:“当有神师下教我。”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反走。田单起引还,坐东向,师事之。卒曰:“臣欺君。”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乃宣言曰:“吾唯惧军之劓所得卒,置之前行,即墨败矣!”人闻之,如其言。城中见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又纵反间,言“吾惧人掘吾城外冢墓,可为寒心!”军尽掘冢墓,烧死人。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共欲出战,怒自十倍。田单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锸,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军皆呼万岁。田单又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豪遗将,曰:“即降,愿无虏掠吾族家!”将大喜,许之。军益懈。田单乃收城中,得牛千馀,为绛缯衣,画以五采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其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军。军大惊,视牛皆龙文,所触尽死伤。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军大骇,败走。人杀骑劫,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叛,复为田单兵日益多,乘胜,日败亡,走至上,而七十馀城皆复焉。乃迎襄王;入临淄,封田单安平君

齐王太史敫之女为后,生太子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种也,污吾世!”终身不见君王后君王后亦不以不见故失人子之礼。

赵王乐毅观津,尊宠之,以警动于燕惠王乃使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将军过听,以与寡人有隙,遂捐。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乐毅报书曰:“昔伍子胥说听于阖闾远迹至夫差弗是也,赐之鸱夷而浮之吴王不寤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沉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是以至于入而不化。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诽谤,堕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义之所不敢出也。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于是燕王复以乐毅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复通,卒于,号曰望诸君

田单,过淄水,有老人涉而寒,出水不能行。田单解其裘而衣之。襄王恶之,曰:“田单之施于人,将以取我国乎!不早图,恐后之变也。”左右顾无人,岩下有贯珠者,襄王呼而问之曰:“汝闻吾言乎?”对曰:“闻之。”王曰:“汝以为何如?”对曰:“王不如因以为己善。王嘉之善,下令曰:‘寡人忧民之饥也,收而食之。寡人忧民之寒也,解裘而衣之。寡人忧劳百姓,而亦忧,称寡人之意。’有是善而王嘉之,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赐牛酒。后数日,贯珠者复见王曰:“王朝日宜召田单而揖之于庭,口劳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饥寒者,收穀之。”乃使人听于闾里,闻大夫之相与语者曰:“田单之爱人,嗟,乃王之教也!”

田单貂勃于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伤安平君,相与语于王曰:“之伐之时,楚王使将军将万人而佐。今国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谢于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属曰:“貂勃可。”貂勃使楚王受而觞之,数月不反。九人之属相与语曰:“夫一人之身而牵留万乘者,岂不以据势也哉!且安平君之与王也,君臣无异而上下无别。且其志欲为不善,内抚百姓,外怀戎翟,礼天下之贤士,其志欲有为,愿王察之!”异日,王曰:“召相而来!”田单免冠、徒跣、肉袒而进,退而请死罪,五日而王曰:“子无罪于寡人。子为子之臣礼,吾为吾之王礼而已矣。”貂勃来,王赐之酒。酒酣,王曰:“召相而来!”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与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与齐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则周文王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管夷吾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安得此亡国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人兴师而袭,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安平君之功也。当是之时,舍城阳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反,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婴儿之计不为此也。王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其危矣!”乃杀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夜邑万户。

田单将攻,往见鲁仲连鲁仲连曰:“将军攻,不能下也。”田单曰:“臣以即墨破亡馀卒破万乘之,复之墟,今攻而不下,何也?”上车弗谢而去,遂攻。三月不克。小儿谣曰:“大冠若箕,修剑拄颐,攻不能下,垒枯骨成丘。”田单乃惧,问鲁仲连曰:“先生谓不能下,请闻其说。”鲁仲连曰:“将军之在即墨,坐则织蒉,立则仗锸,为士卒倡曰:‘无可往矣!宗庙亡矣!今日尚矣!归于何党矣!’当此之时,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闻君言莫不挥泣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骋乎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田单曰:“之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厉气循城,立于矢石之所,援枹鼓之;人乃下。

初,齐湣王既灭,欲去孟尝君孟尝君魏昭王以为相,与诸侯共伐破湣王死,襄王复国,而孟尝君中立为诸侯,无所属。襄王新立,畏孟尝君,与之连和。孟尝君卒,诸子争立,而共灭孟尝君绝嗣。

三十七年(癸未,前278)

1 大良造白起,拔,烧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徙都于南郡,封白起武安君

三十八年(甲申,前277)

1 武安君黔中,初置黔中郡

2 魏昭王薨,子安釐王立。

三十九年(乙酉,前276)

1 武安君,拔两城。

2 楚王收东地兵,得十馀万,复西取南十五邑。

3 魏安釐王封其弟无忌信陵君

四十年(丙戌,前275)

1 相国穰侯暴鸢穰侯大破之,斩首四万。暴鸢开封纳八城以和。穰侯复伐,走芒卯,入北宅人割以和。

四十一年(丁亥,前274)

1 复与合从。穰侯,拔四城,斩首四万。

2 鲁湣公薨,子顷公立。

四十二年(戊子,前273)

1 人、人伐华阳人告急于秦王弗救。相国谓陈筮曰:“事急矣,愿公虽病,为一宿之行!”陈筮,见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来。”陈筮曰:“未急也。”穰侯怒曰:“何也?”陈筮曰:“彼急则将变而他从;以未急,故复来耳。”穰侯曰:“请发兵矣。”乃与武安君及客卿胡阳,八日而至,败军于华阳之下,走芒卯,虏三将,斩首十三万。武安君又与贾偃战,沉其卒二万人于段干子请割南阳以和。苏代魏王曰:“欲玺者,段干子也,欲地者,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玺,欲玺者制地,地尽矣!夫以地事,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王曰:“是则然也。虽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对曰:“夫博之所以贵枭者,便则食,不便则止。今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枭也?”魏王不听,卒以南阳为和,实脩武

2 韩釐王薨,子桓惠王立。

3 既服于秦王将使武安君,未行,而使者黄歇至,闻之,畏乘胜一举而灭也,乃上书曰:“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致至则危,累棋是也。今大国之地,遍天下有其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王三世不忘接地于,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使盛桥守事于盛桥以其地入,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而攻,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拔酸枣,入之兵云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而后复之,又并以临平丘济阳婴城而魏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之要,绝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单矣!王若能保功守威,绌攻取之心而肥仁义之地,使无后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仗兵革之强,乘毁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后患也。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昔之信也,从而伐,既胜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智氏之信也,从而伐,攻晋阳城,胜有日矣,叛之,杀智伯瑶凿台之下。今王妒之不毁而忘毁之强也,臣为王虑而不取也。夫楚国,援也;邻国,敌也。今王信之善王,此正之信也,臣恐卑辞除患而实欲欺大国也。何则?王无重世之德于而有累世之怨焉。夫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者将十世矣,故之不亡,社稷之忧也。今王资之与攻,不亦过乎!且攻将恶出兵?王将借路于仇雠之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王若不借路于仇雠之,必攻随水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是王有毁之名而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之日,四国必悉起兵而应王,之兵构而不离,魏氏将出而攻方與湖陵,故必尽,人南面攻泗上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如此,则天下之国莫强于矣。臣为王虑,莫若善合而为一以临必敛手而朝,王施以东山之险,带以曲河之利,必为关内之侯。若是而王以十万戍梁氏寒心,鄢陵婴城而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亦关内侯矣。大王壹善而关内两万乘之主注地于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经两海,要约天下,是楚,齐也。然后危动,直摇,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王从之,止武安君而谢,使黄歇归,约亲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