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推轮椅（二）

赵晓楠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力气大的人来了，因为这个轮椅那是相当重啊，水泥坡也异常地陡峭，就算是上了楼也不是畅通无阻的，有的地方还有门槛。她边推边犯难不知道等会儿赵爸爸坐上去以后她还能不能推得动？

赵晓楠忧心忡忡地把轮椅连推带搬地弄到了二楼的病房，她让赵爸爸先抱着氧气袋穿好羽绒服然后走出病房，等跨越了所有的门槛，赵晓楠才让他坐到轮椅上，很快就到了圆环状的下坡处。

赵晓楠运了运气，对赵爸爸说：“等会儿下坡的时候你坐好，抓好手刹。”她小心翼翼地把轮椅往坡下慢慢挪动，才挪动了不到两米她就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根本控制不住赵爸爸和轮椅的重量！唉，一身肉算是白长了……

赵爸爸也看出赵晓楠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控制轮椅，但他还是坐着没动。赵晓楠没办法，只得对赵爸爸说：“爸，要不你还是下来自己走吧，这太危险了！”她让赵爸爸抱着氧气袋扶着轮椅的一侧，她推着轮椅慢慢地从二楼走到一楼。到了一楼以后，她把轮椅放在背风的地方又让赵爸爸坐上去，等待郭医生和他们一起去做检查。

郭医生从办公室出来问赵晓楠，“我让你拿的你爸的检查单呢？”赵晓楠这才发现自己刚忙着想轮椅的事情，把要拿的检查单落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赵晓楠连连道歉，郭医生看着满头大汗不停擦汗的赵晓楠说：“算了，我帮你取吧，你先把你爸推到前面主楼去吧。”

赵晓楠连连道谢，然后推着赵爸爸往感染科楼的大门口去，大门口又是一个水泥的下坡，好在这个小坡没有刚才那么陡了。她艰难地把轮椅往下推，路面好像有点不平，怎么都推不动。门口的保安大叔看不下去了帮着她一起往下推，终于推出了感染科的大门。

赵晓楠顾不得满头大汗，感谢了保安大叔又继续推着轮椅往前面的主楼去。从感染科到主楼要通过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的小径更加凹凸不平，赵爸爸被颠得实在坐不住了，只能站起来抱着氧气袋自己走。

赵晓楠好不容易把轮椅推到医院主楼一楼的CT室外，这时她浑身都湿透了。更糟糕的是，她压根儿没带纸巾，只能狼狈地用袖子不停地擦汗。

郭医生把取回来的检查单交给赵晓楠，嘱咐她：“你等会儿陪着你爸把这三个检查做了。等会儿做腹部彩超的时候，你一定要和医生说，早上没吃过饭，要不今天这个检查就做不了，又得等明天了……”

赵晓楠连连答应，同时又把郭医生的叮嘱告诉了赵爸爸。赵爸爸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赵晓楠不明白老爸怎么会随时随地地“变身”，这会儿她也没功夫去细想这些问题，推着轮椅先把检查单交给CT室的医生开始排队做CT。轮到赵爸爸的时候，赵晓楠帮着老爸把羽绒服脱下来，然后搀扶着他躺到CT室的检查床上。

赵爸爸在检查床上躺好以后，医生让赵晓楠出去。她在外面还没喘两口气，医生就在里面用话筒喊：“赵大伟的家属进来一下。”赵晓楠拿着赵爸爸的羽绒服赶紧又跑进了CT室。医生说：“赵大伟的上衣胸口口袋里有东西，你帮他把东西取出来。”赵晓楠从老爸羊毛衫的小口袋里摸出了一沓卡，她连忙把那些卡顺手塞进了自己的卫衣口袋里。

这时，赵爸爸的手机不知怎么从羽绒服里滑了出来，在CT室的地面上滑出好远。赵爸爸看到手机摔在地上，急得坐了起来。赵晓楠赶紧绕过检查床去捡手机，她安慰老爸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来捡，你躺下吧。”接着赵晓楠就快步离开CT室，找了个椅子坐下，心中开始吐槽：您老人家到底为什么要在羊毛衫口袋里装这么多卡啊？现在谁出门还带这么多卡？哎呀，真是不嫌麻烦！

做完了胸部CT，检查报告得至少四十分钟才能出来。赵晓楠决定先推着老爸去做其他检查。剩下的两项检查都在主楼的二楼，但好的一点是主楼有电梯。这一刻她在心中无比感恩电梯的发明。

赵晓楠乘电梯把赵爸爸又推到了彩超检查室外，她再一次叮嘱赵爸爸，“郭医生说的，等会儿里面的医生要是问起来，你一定要记住就说自己早上没吃饭，要不明天还得再来一次……”她把轮椅停在外面，陪着老爸进了彩超检查室。

赵爸爸躺在检查床上以后，医生让他把上衣都解开。赵晓楠帮着老爸把衣服的纽扣解开，没有纽扣的就把衣服往上撩。这时候她才发现老爸的羊毛衫里还穿了好多层，光马甲就穿了三件。

医生也习以为常，给探头上抹上啫喱状的东西就开始查看肝脏肾脏的情况。医生从胸部一直检查到了腹部。赵晓楠以为检查完了，就放开了被自己扯着的赵爸爸的内衣。医生忙说：“拉住，拉住，先别松手，还没检查完呢，他自己拉不住。”

赵晓楠赶紧重新拉住了赵爸爸的衣服，医生又细细地检查起来。她正在感叹医生检查得好仔细时，赵大伟同志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火，他猛地一下把衣服往下拉，还嚷嚷道：“太凉了！肚子不舒服！”

赵晓楠傻眼，医生听到以后，就像哄小朋友一样说：“好，肚子不舒服是吧？马上就好……”医生迅速地结束了彩超检查。赵晓楠又尴尬又佩服，医生的心理素质太强了，要是自己早都发火了，什么毛病，给你细细检查还发火？！

医生又说：“你们早上吃过饭了吧，这个胆囊一看就是吃过饭的。”赵晓楠和赵爸爸都保持了沉默。医生看着父女二人，大概也就明白了，只说:“没关系，我就问问，这个胆囊一看就知道了。”赵晓楠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边帮老爸把衣服穿好一边不停地向医生道谢。

下午五点多，赵晓楠推着赵爸爸去做最后一项常规心电图检查。她根据医生的指示，先帮老爸把裤腿儿往上挽了挽。她发现老爸的踝关节和小腿又瘦又干，皮肤干得掉了好多皮屑，看着他这副模样，赵晓楠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等赵爸爸做完所有检查，CT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赵晓楠站在取CT报告窗口的不远处给郭医生打电话，告诉郭医生所有的检查都已经做完了。

医院主楼的暖气开得很足，赵晓楠忙活完又开始不停地擦汗。赵爸爸又开始发脾气，大声地嚷嚷说:“怎么还不走？！”赵晓楠都无语了，无奈地说：“你总得等我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吧。”要不这么流汗，到了外面再吹冷风肯定完蛋，能保护一点是一点吧。

赵爸爸一脸漠然，根本不管女儿会不会着凉。赵晓楠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