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裴惜去后厨拿晚饭,厨房里的鲍大娘特地给裴惜熬了肉粥,她知道裴惜带回了一个病人。
负责扫洒的史老伯,路过时瞧见了裴惜,便告诉她说她种的山茶花今天刚好开了,叫她去看看。
裴惜回到之前她住的小院子,果然开了一红一白两朵重瓣的山茶花,两朵花相依而开,是华丽的绽放姿态。
她的院子住了新来的小师妹,小师妹们知道这花是出山的师姐种的,一直有好好照护的。
裴惜看了一会,便走了。回后山时,果真带了众人去。
于是小竹屋齐刷刷站满了人,裴惜叫醒了景郗。
景郗睁开朦胧的双眼,见到一屋人满脸期盼地看着他,顿时有几分茫然。
裴惜扶他坐起,他看着双手,握了握拳,感觉力气回来些了。
“来,喝粥。”裴惜递过一碗肉粥给景郗。
景郗不接,只说道:“娘子,喂我。”
裴惜笑了笑,有那么多人在,太子还撒娇,他不要面子了。
李选是个机灵的,马上说道:“殿下没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选带头走,众人也跟着走,就许不败、裴争、景淑婉恋恋不舍的。
景郗一边看着裴惜一边张嘴吃粥,安安静静吃完一碗粥。
只是还不见吃药,景郗便问:“我吃完药了吗?你怎么不叫醒我吃药?”
裴惜一听,为不引起景郗的怀疑,便说道:“嗯,喝了,我明天叫醒你吧。”
“好。娘子,我好多天没洗浴了,你帮我吧。”
“好。”裴惜扶景郗去后室洗浴,只是一直没挽起衣袖。
裴惜给景郗脱掉衣裳,咋一看到景郗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
景郗看见了,又笑着弹了弹她额头。
她扶景郗进浴桶后,给他散了头发,细细给他洗头发,还给他擦了背。
泡完后,裴惜帮景郗穿好干净的衣裳,扶他去屋外的小竹椅上看月色。
她自己再换掉弄湿的衣裳,伤口也湿了,她便快速换了药,再出去陪景郗。
裴惜坐在景郗身旁,抱着景郗的腰身,依偎着他一起看朗朗月色。
次日,裴惜像昨日一样,放血前先点了景郗的睡穴,再挑破昨日的刀口,继续放血。
这次她喂了景郗药血、漱完口后,再下山带来晚饭。她不敢让人送饭,怕被人碰见她割血了。
回到后山,裴惜点开景郗的睡穴,叫醒他吃晚饭和药。
裴惜拉景郗起床一起吃晚饭,吃完后,她从厨房端来一碗药,不过这只是单纯补气补血的药罢了。
景郗喝完一碗药,嘴里确实滞留一点又甘又甜的味,自此他打消了所有的怀疑。
另一边,潘瞬加快了回京的行程,回到周京时连夜进宫把太子中毒的事告知皇帝、皇后。
景郗是皇帝培养的最完美的继承人,他一急便连夜派景列前去青灵山,好有个照应。
景列便带着几人快马加鞭赶去了青灵山,到达青灵山那天,裴惜正好吃了最后一片红尾叶。
之前裴惜说过不要来后山打扰,所以裴争只带了景列一人上后山。
景列敲门,却无人回应。
景列推门进来时,裴惜正痛得从床上翻跌下地。
景列和裴争,忙冲到床前。
是景列抱起了裴惜放回床上,而旁边的景郗似乎睡着了没被吵醒。
“姐姐,你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流这么多汗?是哪里痛?”
裴惜实在想不到最后一片叶会痛得这样厉害的,五脏六腑都痛,还好她点了景郗的睡穴。
裴惜擦了擦眼角的汗水,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景列,“我没事,你们先出去等我,别声张。”
景列和裴争都不肯走,裴惜实在没力气再说话了,转身过去背对着景列和裴争,不让他们看到她痛苦的面容而担心。
裴惜握着的拳头,此时被人松开,掌心已被戳破些许,出了点血。
景列坐在床边拿出帕子给裴惜擦汗,然后把裴惜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说道:“你痛你就抓我,别弄伤自己了。”
裴争蹲在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裴惜痛得颤抖的背。
裴惜疼痛难忍,痛得双眼流出了泪水,她一个翻身,一口朝景列的手臂咬去。
只是最后理智控制了她,只咬了景列的衣裳。
“痛就咬我。”景列扶着裴惜说道。
裴惜咬着景列的衣袖,抵着景列,闭上眼睛不再动。
就这样熬了三刻钟左右,疼痛减轻,裴惜放开景列,说道:“你们先出去,等会我再解释。”
裴惜起身去后室洗浴了一番、并换好干净的衣裳,再回来两人逗没走。
“姐姐,我看看你是怎么救人的?”裴争皱眉。
“你在试毒救大哥?”景列也问道。
裴惜见两人不肯走,只好拿出匕首,一边放血一边说道,“就是我先吃解药,然后放血给景郗喝就好。没事的,只是期间痛一痛罢了。”
裴惜掀起袖子那一刻,裴争、景列同时走了过来。
一个刀口反反复复戳了几次,变得越发狰狞了。
“你们站住别动,别耽误我救人。”
裴惜这样说了一句,两人只得站住。
裴争顿时难过说道:“姐姐,你为什么不找我,我不怕痛的。”
景列盯着流进杯子里的血不语,直到裴惜要包扎伤口了,景列才过来帮她包扎好伤口。
裴惜如平时一样喂了景郗药血并给他漱干净口,帮他盖好被子才出得小竹屋外。
裴惜把裴争拉到一边,在他耳边说道:“之前不是说去闯荡江湖吗?明天太子醒了就没法去了。所以今晚我们悄悄走,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往东去,去看舟山城看海。”
“去闯荡江湖了吗?那要带上阿知。”裴争眼睛一亮。
“嗯。今晚巳时在山下镇口等我,如果我不来,你们就先去舟山城,十日后我们再会合。我要甩掉暗卫,才去追上你们。”
“好。”
“你先去准备,别让其他人知道哦。”
“嗯。那姐姐你没事了吗?”
裴惜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看看我现在像有事吗?”
裴争看着裴惜跟刚才若判两人,现在确实是没事的样子,便下山了。
裴争很好哄,一下子就哄走了。
接下来就是景列了,裴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衣袖,笑着说道:“给你弄脏了。”
“你真的没事?”
“没事啊,明天景郗就醒了,再待几天就可以回大周了。”
“你没骗我?”景列看着裴惜问道。
“没骗你!你大老远赶来累了吧,我带你去吃饭。”裴惜拍拍景列的肩膀,便走在前头。
裴惜吃完便带着景郗的晚饭回去,洛岩也想跟着。
只是这次裴惜却说:“明天一早再来,景郗刚喝完最后一片红尾,最后这一片太猛了,他还很虚弱,让他多休息一会。”
“殿下明天是不是就完全解了毒?”洛岩一脸期盼再次确认。
“是的。”裴惜笑着说道:“晚点就可以回大周了,不用再挖地了。”
洛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确实不喜欢挖地。
裴惜再回到后山上已天黑,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叫醒景郗吃饭,而是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景郗。
看了片刻,不敢再逗留,起身,准备离去。
突然,手被拉住,是景郗醒了。
景郗坐了起来,抱住裴惜。
下一刻,景郗颈间一痛,他放开裴惜,迷茫地看着她。
裴惜本想就这样不辞而别,消失不见的。却想不到景郗醒了,她便拔出腰间的银针给他下了迷药。
裴惜扶景郗躺好,准备离去。
景郗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便忙抓紧裴惜的手不放,此刻开始慌张,“你要去哪?”
裴惜沉默了一瞬,想着既然他看见了,那就告个别吧。
“之前我错杀了你,现在我救了你一命,我们就此两清吧。虽然我还是欠你的,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还你的了。对不起。”
裴惜知道自己会毒发,轻则疯癫,重则死亡。无论哪种,她都不想让景郗知道,他会自责痛苦的。
不如现在就斩断情分,隐瞒一切,独自离去。
“那就把你自己还我吧,阿惜,不要走!”景郗挣扎着起来,巍颤颤地站起来抱住了裴惜。
“我不想跟你回皇宫里了,我只想在外逍遥一生!”裴惜说着便开始推景郗。
景郗想抱着裴惜不放的,只是药效发作了,裴惜轻轻一推,他就倒向床上了。
景郗摔倒的前一刻,裴惜上前一步,托扶住他的头,不让磕碰到。
景郗越发慌乱,去抓裴惜,却什么也抓不紧。
“阿惜,你别走!不要离开我,阿惜!”
裴惜忍住不能流泪,笑着说道,“景郗,你以后要好好的。我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裴惜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
景郗的眼泪流了下来,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想起来去追,却动不了,最后流着泪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
裴惜出得小竹屋,往山下走。她忽想起了黑夜,她不知道黑夜还在不在暗中跟着她保护她。
“小黑?”裴惜试着呼叫,果然黑夜应了一声“在”。
“小黑,我下山拿点药,你也一起去守着景郗吧。”
“可是,老大让我时刻保护你。”
“山里没坏人,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去屋里守着景郗,他现在不能让人打扰。”裴惜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山里野猴子多,你去守好了。”
黑夜听罢,想着野猴子确实很多,便应“是”,再也没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