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柏浮带他们去的地方,裴惜去过,竟是吴四家。
吴四,裴惜当然还记得,是哥哥的属下,大理寺的巡捕。
进得院子,花妹正在跟吴四说话。
吴四不像以前那样看着人傻笑了,他呆呆坐着,但是你同他说话他又能听得懂。
花妹叫他吃饭,他便吃;叫他站起,就站起。
原是这三年,花妹听说吴四还有得救,便不曾放弃过。
花妹不顾他人闲言碎语,不作他嫁,留下来专心照顾、医治吴四。
花妹说道:“上个月,我在城外给阿四采药,遇到了崴了脚的柏姑娘,便背柏姑娘回家敷药。谁知柏姑娘竟是个四处游历行医的大夫,她竟说阿四不是磕傻的,是被毒疯的!”
裴惜一惊,看向柏浮。
柏浮朝裴惜点了点头。
裴惜和景郗对视了一眼,她说道:“也就是那日小吴回到大理寺后才被人毒疯的,大理寺有内奸,他怕小吴看过了账本又或者看见了杀手?”
“我们想着也是的,所以要治好阿四,或许他知道些什么。”柏浮说道。
“此事大理寺的人知道吗?”景郗问道。
“孙大哥也知道了。”花妹答道。
“是总巡捕孙桥吗?”裴惜问道
“是的,孙大哥现在是大理寺丞了,不做巡捕了。”花妹纠正说道,眼里带着感激,“这三年他对阿四照顾有加,常来探望。”
后柏浮继续为吴四针灸,花妹在旁打下手,裴争便帮她们熬药。
而裴惜拉着景郗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坐下,她说道:“内奸会是孙桥吗?”
“会会不就知道了?”景郗笑着说道。
“去哪会?”
“你身后。”
裴惜一惊,顺着景郗目光看向院外,远处走来的不是孙桥还是谁?
孙桥左手提着一捆腊肉,右手提着几根白萝卜。
待孙桥走近,看到裴惜后,愣了一下。待再看到正在扇火熬药的裴争时,又是一愣。
孙桥站在院子门口,和裴惜大眼瞪小眼。
“请进啊,小孙。”还是裴惜先开的口。
“太子妃。”孙桥忙行礼。
“我现在不是太子妃了,你叫我裴惜便好。”裴惜站起,“你先进去吧。”
孙桥和花妹说了会话,便向裴惜走了过来。
“裴姑娘,这是?”孙桥看向景郗,他直觉觉得景郗来头不简单。
裴惜有点头晕,逢故人都要介绍一遍景郗是她夫君。
景郗却是勾了勾唇,眼里藏着笑意。
“原是如此,裴姑娘和裴小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孙桥说完,看了一眼景郗,欲言又止。
裴惜便说:“他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孙桥朝裴惜拱手躬身一拜,说道:“裴姑娘,当年还有一件没跟你说,抱歉。”
“自从得知你落崖死后,我很是后悔当初没说。其实三年前是原大理寺丞陈褚他喊住了我,非要我去案牍库等他,然后门被人在外锁上了,但我没看清是谁。以至于最后我是耽误了一刻钟才去救裴大人的,我······”
裴惜一震,难掩心中痛恨。竟是这样!早一刻钟,或许哥哥就不会死了,阿争也不会落崖······
景郗忙从后握住裴惜的手,问道:“现在陈褚是大理寺正了?”
“正是。裴大人遇刺后,我有找过陈褚,他却是不认的,说谁看见是他叫住我了。”孙桥又是一拜,继续说道:“对不起,是我懦弱。是我怕最后大家都认为是我的过失才耽误救裴大人的,我便没说出来。裴大人不在了,估计没人会信我的。”
裴惜压下心中痛楚,开口问道:“日后若是要你指认陈褚,你愿意吗?”
“定会去的!”孙桥目光坚定地说道。
孙桥走后,裴惜说道:“如果陈褚是内奸,估计毒疯吴四和传递哥哥那日行踪的就是他了。”
景郗点点头,看向吴四方向,说道:“现在就看你师姐那边,能不能治好吴四了,吴四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裴惜走过去,看柏浮施针,问道:“柏浮师姐,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还真有!”柏浮从吴四头顶拔出最后一根银针,转身过来对裴惜说道:“阿四身体上没什么问题了,修复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上,差一把火。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刺激法,最好重现当日情景,说不定就能激醒阿四了。”
裴惜听罢,眼睛一亮,转身过来看看景郗,又看看裴争。
景郗在裴惜转身来看他那一刻,便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好吧,听你差遣。”
之后景郗陪着裴惜回了一趟裴府,留裴争看着吴四,因为吴四现在很重要。
再回到吴四家时,裴惜和景郗是一人拎着一包裹的。
然后裴惜在偏房给景郗梳妆,换上白衣裳,只是白衣裳稍微短了一点点。
正是让景郗扮做裴止,和裴争一起重现当日遇害时的场景。
景郗一袭白衣,头发全部束起,最后别上一根白玉簪。只是周身染血,特别是胸前有大片的血色。
而裴争一身黑衣凌乱带血,一把长剑也血迹斑斑。
花妹先喊吴四闭上眼睛,然后景郗斜斜倚在院子的推车车轮子旁,裴争就站在院子的墙头上。
再当花妹喊吴四睁眼时,景郗含在嘴里的鸡血适时从嘴角流出,然后气绝闭眼。
而裴争则是吐了一口血后,从墙头上跌了下去。
大概地还原了当时的最后一幕情景,这还是当初从陆骜口中得知的。
裴惜明知道这是演戏,目睹一次,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泪。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吴四惊叫,向景郗跑了过去,嘴里喊着:“裴大人!裴大人!”
裴惜忙擦干眼泪走过去,扶起景郗。
裴争也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走到裴惜身边。
吴四茫然地环视院子里的所有人,从眼眶变红到流下眼泪,最后直接跪地痛哭。
花妹蹲下去,一边抹眼泪一边拍着吴四的背,安慰他。
这三年,花妹虽然知道他听不懂,还是会和他说话,所以他是知道这三年大概发生了什么的。
片刻后,吴四不哭了,花妹扶着他坐下。
“你好了吗?”柏浮才问吴四。
吴四点头,说道:“谢谢花妹、柏大夫、裴姑娘、裴小公子、还有这位公子,谢谢你们治好了我!”
“那裴大人遇刺那日的场景你还记得吗?复述一下?”是景郗开的口。
吴四有点茫然,看着裴争。裴争既然没死,他们应当早知道了当日情形才对。
“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当日的事情了。”裴争解释说道。
吴四愣了一下,才叹息说道:“坠崖不死已是万幸,不记得也好。”
然后,他红着眼说起了那日的情形。
那日,他们跟裴大人去取账本,他也被账本上的内容吓了一跳。
带着账本回去,大家都忐忑着,一路上小心翼翼的。
只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回到狼牙口时,来了五个人不但要抢账本还要杀人灭口。
裴小公子内力竟然尽失,他们实在打不过这些杀手。最后裴大人被刺死,裴小公子被打落山崖。
而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最后一个杀手抢走了账本,本来还要过去给他补刀的。只是发现救援的人来了,杀手便跑了。
“那你知道是谁毒疯你的吗?”裴惜试着问道。
“是陈褚!”吴四激动得捏紧拳头说道:“当时我被强行灌药,便惊醒了过来。我挣扎,只是拧不过陈褚,还被他打晕了。后面醒来就是傻子了,大家便都以为我是在狼牙口磕伤脑袋才疯的。”
“真的是陈褚!”裴惜垂眸,原来还有坏人没得到惩罚,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不要难过,起码现在把他逮出来了。”靳郗安慰裴惜。
“我去杀了他!”裴争平静说道,他虽记不起来了,但是看不得姐姐难过。
裴惜忍不住笑了一下,摸摸裴争的头。
裴争虽然喊打喊杀的,但是她知道除了狼牙口的四个杀手,他没杀过其他人的。
之后,景郗三人道别离开吴四家后,景郗安排蓝天留下暗中保护吴四三人,安排白云去保护孙桥。
待三人回到驿馆,已是天黑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要发霉了。”景淑婉无精打采地说道,她都已经和钱新知对着一瞪了一天眼了。
“好好休息,明天进宫。”景郗如是对景淑婉说的,夜里他自己却不休息,又和裴惜溜了出去。
这次,他们去的是太子府,不知道太子府怎么样了。
裴惜爬上墙头后,一惊,太子府已经空无一人了,显得萧条荒芜。
裴惜和景郗齐齐跃下,裴惜正想着以前许不败牵着阿布笑嘻嘻的情景,突然看见墙角里站着个白色身影。
裴惜瞬间被鸡皮疙瘩爬满了一身,她一手戳戳景郗,一手指向他身后,同时开口:“谁在那!”
“太子妃?!”墙角白色身影走了出来,正是许不败。
裴惜也听出许不败的声音了,走近看了看,“许不败,你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站在墙角那儿,吓死我了。”
“被吓到不应该是我吗?我以为有贼进来。”许不败亮出身后的长棍,继续说道:“太子妃你坠崖没死?”
“对,没错,我掉下山崖没死。”裴惜说道。
“那他是谁?”许不败指了指景郗。
“他是我的新夫君,怎么样?好看吧。”裴惜笑着说的,逗许不败。
“太子妃!你怎么就又嫁人了·····殿下尸骨未寒······殿下······”许不败眼眶倏忽变红了。
裴惜看了眼景郗,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许不败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