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支援
火光凌厉破空，穿越茫茫雪帘，轰然如滚滚惊雷，一时之间，炽热炮火笼罩大地，将金刚猩猩直接吞没，整处战场顿时亮如白昼。
厚重铅灰的云层翻涌于头顶之上，颜逢川紧张地观望着战场焦点，他不断擦拭面罩上的滞雪，却发现这片天地，愈渐模糊。
不对劲！
罡风如刀，颜逢川内心的不安感，伴随着骤然加剧的雪风暴，越来越强烈。
“队长！”他急忙通过耳机呼叫不远处的关崇，却隐约看到，队长已经掏出手炮。
原来关崇也同样察觉到了异常。
第一轮进攻很快完成，突如其来的风暴潮也慢慢平息。众人只见，一道恐怖的雪龙卷赫然出现在金刚猩猩刚才的位置，似破天撼地之柱！那雪龙卷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狂暴气息，令人窒息。
第二轮炮火蜂拥而至，目标直指雪龙卷，眼看攻势十足，结果却使众人的心情如坠冰窖。
在雪龙卷霸道的裹挟下，尽管炮弹群奋力挣扎，仍被强行改变飞行轨迹，化为块块冰晶，伴其纷飞。
“城楼，停止开火！”眼见攻击不起作用，关崇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雪龙卷中心，金刚猩猩一双赤瞳杀意凛冽，雪花密布周身，为其快速修复着伤口，残破的盔甲转瞬间恢复如初。只见它巨掌下垂，寒光在掌心里流淌蔓延，一柄朴拙但锋利的冰晶巨斧赫然显现，斧尖轻松嵌进地面。
金刚猩猩双掌发力，猛地抄起巨斧，原地旋转一周后朝着边防队众人的方向顺势劈下，伴随着它的动作，雪龙卷能量迸发，冰晶齐出！众队员眼见冰晶袭来却避无可避，顿时被砸得四散横飞。
关崇也未能幸免，他捂着胸口从雪坑中艰难爬起，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与那掉落在地的防护面罩相比，只差分裂破碎了，剧痛刺骨，喉咙一阵甘甜，随即便有鲜血不自觉地喷溅。
各处都有痛苦哀嚎，关崇面如死灰。局势被逆转，自己手下的队员们死伤惨重，队长的身份在此刻就是个笑话，他怨恨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无力与绝望的情绪不断蚕食着关崇的内心，队员们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可他伸手想要触及，却又那样遥远。
根本不是对手！
关崇的位置距离敌人最近，他看向金刚猩猩，后者正拖着巨斧大步走来，如同地狱中的刽子手。
若问吾何所犯？弱，即罪！
巨斧稳稳升起，近距离对比下，人类的身形还是太过弱小。
关崇低下头颅，静静地等待最终审判。
“砰......”想象当中的割裂感并没有临身，却有长刀击甲作响，关崇茫然地抬起头，一道人影正挡在他面前。
“该第二回合了......”颜逢川声音虚弱，半张面罩下，嘴角同样残留血迹。
“走啊！”关崇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牙哀求，可颜逢川并没有理会，他不断发起进攻，两柄长刀劈砍在金刚猩猩的盔甲上，荡起丝丝雪尘，刀锋上很快就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缺痕。
金刚猩猩俯视着颜逢川，任由他肆意攻击，眼神中满是不屑。
“螳臂当车......”颜逢川的双手早已麻木，嘶哑的嘲讽声传来，语气冰冷，这让他停下了动作。
“你......是谁！”迎着极赤之瞳，颜逢川惊觉，对方口吐人言，那般腔调，绝不是一只金刚猩猩所能表达。
“......到此为止。”
“嘭......”金刚猩猩抡圆了巨斧，一击便将颜逢川抽飞了出去。
颜逢川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断刀从手中滑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双刀交叉抵挡在胸前，长刀终是不堪重压，零碎一地。
一口浊血溢出，颜逢川再也站不起来了。
战场上空，一颗凝火流星骤然穿破云层，急速降下，伴随而来的，还有强劲的破风声。
如天外飞陨，势不可挡！
“你们终于来了......”一定是煌塔的手段！关崇半跪在雪坑之中望向天空，嘴唇颤抖。
金刚猩猩抬头紧盯着星火降临，双掌却像不受控制般，抡起巨斧狠狠地甩出，目标所指，竟然是倒地的颜逢川！凭巨斧本身的重量与锋利程度，只此一击，完全可以将无所防备的颜逢川劈成两半。
“哼，你这畜牲，报复心还挺强。”冷漠的声音从金刚猩猩獠牙下传出，声音低得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不！”巨斧有力地旋转着，关崇目眦欲裂，疯狂大喊。谁都没有注意到，流星也在此时发生了偏移，猛然一个提速，同样朝着颜逢川那边而去。
显然流星速度更胜一筹，它重重地砸落地面，直插在巨斧的前进路线上。
“呼！”烈焰升腾，热浪在空气中蔓延，流星瞬间化为一颗硕大的火球，刺眼夺目，这让后方的颜逢川不得不用手遮挡视线。
巨斧飞旋而至，径直冲向火球，二者相触，却没有产生想象当中的撞击，火球威势拔地而起，将飞斧硬生生地阻停在了空中，似强弩之末，再无后劲。
众目睽睽下，一只手自火球中突然伸出，牢牢抓住斧刃，而火焰就像一群谢幕的小精灵跳跃褪去，露出隐藏其中的胳膊、身躯......直到一位黑发青年彻底现身，超高温以他的手掌为媒介，将斧刃不断融化，嘶嘶作响。
“既然煌塔支援来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你自求多福吧......”这是金刚猩猩最后的自言自语。只见它呆立在原地，双眸当中那抹饱含凶残的红光，较之先前的强盛，此刻却是快速地黯淡下去。
“全力出手。”黑发青年不知在对谁讲话，冰晶巨斧早已化为蒸汽烟消云散。他伸出右手，浓郁的火元素向他掌心汇集，闪动着暗红色光弧，炽热的气浪扩散开来，将一切寒冷阻绝在外。
“烛照·炎枪！”火光映照着黑发青年的脸庞，至刚至阳！
“闻岚·蛟风！”此声未落，彼声已至，未见其人，但闻人语。伴随着清冷的女音席卷全场，一道倩影自风中瞬现，轻盈地点在黑发青年肩头，就像悬停的蜂鸟，也是破阵的刃芒。
“呼！”烈火在黑发青年手中彻底爆发，强劲的火柱犹如脱手长枪般扎出，就连空气都被灼出一道伤疤，疾风掠地穿梭，源源不断地加持着火柱，火为骨肉风为皮，二者完美结合，幻作一条驭风炎龙，浑然一体。
势不可挡的力量让金刚猩猩终于是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赤红色巨龙在它惊慌的瞳孔中威猛咆哮，直至将它贯穿吞没。高温的灼烧叠加高压的冲击，持续冲刷着金刚猩猩的躯体，化肉刮骨，极痛刺心！
野兽独有的凄厉嚎叫，被巨龙不断消化......
一条焦黑的路径诞生在这片被风雪洗礼的土地上，布满飞屑与火烬。黑发青年扭动右手，万火归寂，在他身侧，舞动飘逸的长发缓缓垂下，几粒汗珠在女孩的前额晶莹发亮。
哪里还有金刚猩猩的身影，竟是被当场焚烧殆尽，灰烟皆灭！
“情报明明说敌人突然提升到王级了，难道是我们太强了？”一击毙敌，黑发青年有些诧异地挠了挠头，却被女孩一巴掌拍在后脑勺，脚下一个趔趄。
“属性克制，有什么好奇怪的？抓紧办正事！”女孩一边责怪，一边转身走向颜逢川的位置。
“呼叫‘红凫’，呼叫‘红凫’，继续扫描监视该区域的能量波动，帮我空投几个急救箱下来，平民级的......”黑发青年揉着脑袋，声音越来越远。
女孩在颜逢川面前站定，后者正狼狈地躺在雪坑里，听到有人接近才勉强睁开双眼。
女孩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颜逢川脸上，她看不到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
“刀法不错，可惜并不能为你的一时之勇买单。”女孩开口说道，尽管煌塔内部明令禁止作战队员任务期间与普通人有过多接触。
“一时之勇吗？也不是吧......”
“你会死的！”女孩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只想努力决定自己的生死，做不到努力等死......我们每个人，都做不到......”
“你......”女孩哑然。她知道颜逢川没有夸张，边防队里并无贪生怕死之徒。
“真羡慕......”颜逢川低语。
“什么？”女孩听力何等敏锐，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颜逢川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也许是羡慕对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是羡慕自己所守护却不为自己而留的万家灯火，答案自在心中。
倦如急潮，队长关崇踉踉跄跄走来的身影，被意识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罩上了一层薄雾，颜逢川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却终究敌不过发涩的眼皮，只能任由它缓缓闭合。
结束了，才能感觉到痛了累了。
雪夜上空闪烁着刺眼的亮光，一朵深红色的伞花在信号灯的“呼吸”中徐徐落下，底部悬挂着好几个牢牢绑在一起的合金手提箱。幸存者们纷纷观望，直至它准确落在黑发青年的正前方。
女孩与黑发青年对视一下，黑发青年点头示意，表示没有异常。
“我扫描过了，他的内脏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再加上脱力导致了昏迷......”于是女孩抬手拦住关崇，指了指黑发青年脚边的空投物，“这些医疗物资，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
“......好，谢谢......辛苦你们了。”关崇满脸疲惫地停下脚步。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如果不是你们奋力抵抗，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女孩拍了拍关崇的肩膀安慰道，“关崇队长，本次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就先撤......”
“先原地待命，新的任务资料马上发给你们。”耳机里突然传出的命令，硬生生截停了女孩的话语。
“明白。”女孩立即做出肯定的答复，却是满脸疑惑地看向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摊开双手，一副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的模样。
女孩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有‘红凫’正蛰伏在云层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