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人组
为了不让云被抢救成功，我又连着补了几刀，刀刀致命。
周围的人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警察赶来，我把刀扔在地上，被带上了警车。
我，疯了，也没疯。
是的，我不是岑艾婥，我是她的另一个人格。你可以叫我唐念，这是她在福利院时候的名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就把它占为了己有，毕竟岑艾婥不可能再叫这个名字了吧。
我将戴在右手腕的手表的指针往回转了几圈。瞬时，时空逆转，我又回到了上官煜云转学过来的课堂上。
没错，这个手表就是时间倒转的关键，我也是在小时候偶然发现的。当然，这些事岑艾婥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我们保护的人，我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
我望着转学过来的云，这是我第二次看他转学过来。我想，岑艾婥也见过，就是上次。所以这可能是云第三次转学过来吧？
其实，我们和云并不是一年级暑假才认识的，早在福利院的时候，我们就相处过一年了。只是艾婥那时候年龄太小，对小时候的记忆也没有那么深了。
艾婥和艾琪原本是一对患有I型先天性脑发育异常的龙凤胎，他们在出生不久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这个病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太聪明，但其实并不完全是我们想象的那种发育不良。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既可能是天才，也可能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变成疯子或智力障碍，但在大多数时间他们与常人无异。
另外，这个病的患者在发病时的状态并不完全相同。一部分患者发病时会与癫痫很相似。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且病因尚不明确。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世界患者超千余例，但一般患者都活不过三十岁。
那年，岑艾琪和岑艾婥他们俩四岁。不过，岑艾婥还叫唐念，岑艾琪还叫唐思。而我，还不存在。
那天，儿童福利院里来了一个名叫陈尧的六岁男孩，听说他的妈妈刚刚去世，他同样也成为了一个孤儿。
陈尧被安排跟唐思和唐念一个桌子吃饭，一个宿舍睡觉，可是陈尧一直一句话都不说。
一开始大家都把陈尧当成哑巴，也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直到有一天晚上，陈尧在睡梦中不停地喊着妈妈，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滑落。
唐念在陈尧的床边呼喊着陈尧，用小手拍打着陈尧的胳膊，但怎么也叫不醒他。
唐思去喊来了老师。此时的陈尧已经是满头大汗，老师用手摸了摸陈尧的额头，烫得吓人。老师立马背起陈尧就去了附近的诊所。
陈尧退烧以后，回到了福利院，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唐思和唐念每天都把攒下来的零食带给陈尧，可是陈尧从来没吃过。
一个星期过去了，唐念和唐思还是不厌其烦地去跟陈尧聊天，因为他们知道，陈尧他不是哑巴。
唐思见陈尧一直都没吃他们留给他的零食，便一屁股坐在陈尧的床上，把零食全都揽了过来，竟自己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咂巴着嘴。
“这是给陈尧哥哥的，你别吃啦！”唐念拽着唐思的胳膊，想让他停下来。可唐思哪管那些，他把眼前的零食全都拆开，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
“我跟你说啊，这个小浣熊干脆面要一把一把吃才香。吃完这个，再来一块大白兔奶糖，奶糖就会特别特别的甜。”唐思一边吃一边吧唧着嘴，随手把一小包干脆面扔给陈尧，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我可就这一块大白兔了，唐念想吃我都没给她。”唐思的话似乎有些作用，陈尧吞了吞口水，接过唐思给的干脆面和大白兔。
陈尧把干脆面打开，学着唐思的样子，把干脆面弄碎，一把倒进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
唐念在一旁小心地吞着口水，生怕被人发现。陈尧看出了唐念的心思，把大白兔递给了她。
“不用啦，陈尧哥哥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一块了。”唐念抿了抿嘴。
陈尧摇了摇头，“你吃，给你。”陈尧竟然开口说话了，三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了起来。唐思塞得满满一嘴的零食都笑喷了出来。
从此以后，陈尧、唐思和唐念他们三个人就成为了福利院里形影不离的小伙伴。
春去秋来，迎来了领养日，也就是儿童福利院的开放日。很多想领养孩子的家庭，可以通过提前登记，在开放日这一天到福利院来做义工，跟小朋友们看书游戏，顺便看看有没有心仪的领养对象。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正在桌上玩拼图的三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男人推了推他那副看起来像酒瓶底子一样的黑框眼镜，直接坐了下来，说道：“叔叔和小哥哥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唐思和唐念点了点头，唐思热情地回复道：“当然可以。”
“叔叔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唐念奶声奶气的问到。
“我爸爸是药物学家。”小男孩双手揣在兜里，一副神气的表情。他穿了一双被擦得又黑又亮的圆头皮鞋，深灰色的灯芯绒裤子，上身里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蓝色的毛绒绒的毛衣。
“药物学家？”唐思和唐念重复了一遍，只有陈尧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很伟大的工作就可以了。”小男孩搬了个板凳坐在他爸爸的旁边。
“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唐念依然奶声奶气地不停询问。
“岑艾圣，圣贤的圣。我爸爸叫岑开之，我以后也要像我爸爸一样，成为伟大的药物学家。”岑艾圣用着播音腔，一句话一气呵成，就像在背诵着准备已久的演讲稿。
“哥哥你好厉害啊，你以后一定会实现愿望的。”唐念的眼睛里满是星星。陈尧和唐思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孩。
男人说要去厕所便离开了座位，岑艾圣问道：“你们都多大了？你看起来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他把目光投向了陈尧。
陈尧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明年就上一年级了。”
“那我比你大一岁，我现在就是一年级。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岑艾圣虽然讲起话来比较臭屁，但是行为上居然比想象中的要乐于助人。
陈尧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希望，而后又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啊。”
岑艾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道：“那有什么可谢的，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四个孩子聊着聊着，突然，岑艾圣倒在地上开始抽搐，嘴里还吐出了白沫。
上完卫生间的岑爸爸正好回来，他一边大声对一旁的老师嚷道：“快把孩子们带离，帮我打120。”一边把岑艾圣的衬衫扣子解开，头歪到一侧。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最先回过神来的陈尧主动帮老师维护起了秩序，让小朋友们先回到自己的房间。老师们则组织来参观的大人们先有序地离开。
陈尧让唐思和唐念将桌上的玩具收好，他则跑到大门口等待救护车的到来。秋天的风还是有些凉的，陈尧攥紧了小拳头，不停地在原地跑跳。直到救护车出现在了视野里，陈尧向救护车挥手呼喊，随后赶忙跑进院子里准备给他们带路。岑艾圣被送上了救护车，福利院的开放日也就这么提前结束了。
晚上，三个小伙伴抱膝蜷缩在陈尧的床上，他们用被子把身体全部蒙住，中间摆放着一个小手电筒。门外巡逻的老师一走，他们便打开了手电，手电照亮了整个被窝，他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他今天那个样子，咱们过去也有过。”唐思小声说。
“我怎么不记得？”唐念挠挠头。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那时候还小，不过只有一次。”
唐念反驳道：“你骗人，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分钟。我小，我不记得，那你也不可能记得。”
唐思一脸骄傲地说：“这不正是说明你是个笨蛋吗？只有笨蛋才记不清楚事情。”
眼看着兄妹二人就要吵起来了，陈尧赶忙制止了二人，“等会儿被老师发现了，罚早起值日就惨了。”兄妹俩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周后。
岑开之带着岑艾圣来到了福利院，他们带了很多零食和玩具。岑开之跟福利院的老师说想要单独感谢上次的三个小朋友。
三人组高高兴兴地跟着老师来到了会客室。
唐念拘谨地躲在唐思和陈尧的身后，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衣角，仿佛那天岑艾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景象，就依稀在眼前。
岑开之弯下腰，微笑着对三个人说：“谢谢你们啊，你们那天都很勇敢。艾圣来，快谢谢弟弟妹妹们那天的帮助。”
岑艾圣一改之前的傲娇之气，上前有些扭捏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岑开之摸了摸岑艾圣的头，让他先去一边。他蹲下身子，扶了扶眼镜说：“唐思、唐念，你们俩想不想跟叔叔回家？以后可以跟艾圣哥哥一起玩。家里还养了很多小动物，还有很多很多玩具。”
兄妹俩似乎有些被说动了，毕竟他们已经在福利院待了太久了，他们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啊。
陈尧低着头，他死死地盯着岑开之的那双皮鞋，突然，他使劲儿上前踩了一脚，就飞快地跑出了门。唐思和唐念见陈尧跑了出去，他们也跟了上去。
他们三个躲进厨房后面的羊圈里，那原本是福利院养羊的地方。过年的时候会把养的羊杀来吃肉，给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可是羊在上一周就突然死了，这个羊圈也就成为了三人组最新的秘密基地。
“爸爸，领养那个大孩子不行吗？我想让他做我弟弟。”岑艾圣对岑开之说到。
岑开之不好意思地看看老师，安慰艾圣道：“小弟弟小妹妹多好啊，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吗？你看他们俩多可爱啊！要不你再想想，我们过几天再来吧。”
老师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两个小伙伴多好啊，可以一起玩的游戏也多。那你们过些日子再来吧。”
老师从私心上来说，肯定也是想让唐思和唐念同时被领养的，这样能一下解决两个孩子的家庭问题。况且兄妹俩都患有严重的先天性疾病，有好心人愿意同时收养两个，实在是太难得了。
“陈尧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走啊？”唐念看着陈尧，陈尧缓缓地低下了头。
唐思拍着陈尧的肩膀道：“嘿，你不想让我们走，我们不走就是了！在这有吃有喝，已经很好了。”
陈尧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他咬紧了嘴唇，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这时，老师找来了。她喊着三个人的名字，三个人为了不暴露新的秘密基地，只得从厨房后面绕出去。
他们假装从老师的身后跑过来，老师倒也没怀疑，温柔的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你们跑去哪里了？该吃饭了。”
唐思喊道：“我早就饿了！今晚的菜谱我记得是锅包肉，爆炒大头菜！”
老师摸了摸唐思的头，宠溺地说：“你个小馋猫，记菜谱记得这么清楚。”唐思和唐念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老师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陈尧，转身走到陈尧身边，蹲下身子，把他揽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陈尧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难过了就哭出来。”
陈尧先是小声抽泣，身体轻微地颤抖着，转而变成了嚎啕大哭。
唐思和唐念被陈尧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吓了一跳。他俩先是愣在原地，看着陈尧哭得那么伤心，兄妹二人跑过去，跟陈尧和老师抱在了一起，也大哭了起来。老师只得抱抱这个，再抱抱那个，不停地安慰着他们。
当天晚上，唐念发病了。她在床上身体绷得笔直，她想哭喊，可是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还是陈尧先发现了唐念的异常，他学着之前岑开之的样子，将唐念的头歪向一侧，然后用手绢裹着小手，把唐念嘴里的脏东西清了出来。
救护车到福利院后，陈尧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爬上了救护车。他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老师一起去医院。
为了不耽误时间，老师也只能让陈尧跟着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