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学
秋风萧瑟，孙悦站在院子里，伸手接下一片昏黄的落叶，接着紧了紧身上的镶貂狐皮披风，不得不说，黄家真是富有，这么好的貂皮，孙悦从来没见过。
相比于以前在京城，父母的不曾管教，孙悦更喜欢母亲这几个月把自己带在身边的教导，虽然教导的过程并不是很愉快，但是孙悦感受到了母亲的在乎，逐渐对母亲产生了依赖。
孙悦来到黄柔的房间，准备跟着母亲继续今日的教导。
“母亲，我...想做桂花糖藕吃。”
孙悦有点羞涩地对黄柔说道。
黄柔看着听话的孙悦，心情舒畅许多，把烦心的家务事暂时抛在一旁，对着孙悦说道：
“定胜院也有了小厨房，想吃就去找厨娘做吧。”
“悦儿，来，先不忙这些，我有话对你说。”
黄柔放下手中的事务，示意下人退下。
孙悦看见这一场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点紧张，不希望这来之不易的温馨生活被打破。
孙悦乖巧地走近母亲，在母亲的示意下坐在了身边。
黄柔摸着孙悦的柔发，温柔地看着孙悦说道：
“悦儿，你该是去上学了。”
孙悦有点错愕。
“上学？”
“对，去东荷书院上学。”
黄柔的语气加上了不容置疑。
孙悦绞着手中的巾帕，小声地说道：
“能...不去吗？”
“我又不需要考状元...”
黄柔有些好笑，显然是听见了孙悦的碎碎念，说道：
“不能不去！”
又怕小孩子产生逆反心理，于是黄柔耐心解释道：
“东荷书院与你在京城的书院教的东西并不一样！东荷书院更注重书法、尺牍、珠算的教习。”
“正所谓田家有子皆习书，士儒无人不织麻。在江浙，你当然不需要考状元，但是你不能不会算数！”
孙悦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意思！勉强回道：
“好吧。”
“那什么时候去书院呢？”
孙悦抬起头哀求地望着黄柔，希望看在自己可怜的份上，母亲能够让自己再玩一年再去上学!
黄柔看着孙悦的眼神有些心软，但最终还是硬着心肠说道：
“再过一个月就是东荷书院开学了，正好你可以去读书。”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还好，还有一个月的自由时间。
孙悦喃喃说道：
“我知道了，母亲。”
......
月光悄悄爬上屋檐，风萧萧、夜微凉。
孙悦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东荷书院的事情，看见文娴在屋里打扫，心血来潮，对文娴说道：
“文娴，你知道东荷书院吗？”
小姐问话，文娴放下手中的活，回道：
“回小姐，奴婢略知一二。”
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居然还真知道，孙悦追问道：
“哦？你给我说说？”
文娴按照印象说道：
“东荷书院就在黄宅的南面...”
孙悦打断道：“这么近？”
嘿嘿，那以后上学可以晚点起床了！
文娴笑着回答：“是的。”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孙悦说道。
文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按照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这东荷书院由来已久，在许多年前，大老爷回鄞县居丧，小姐您的母亲和两个姨母也回来了，那时候没有东荷书院，但是大老爷认为女子教育的重要性堪比男子，怎么能没有专人教导，于是就从敬和堂划分了一部分出来建成了东荷书院，这名字也是仿照的西荷书院。”
“后来黄氏族人也有送女儿过来接受教导的，大老爷也没有拒绝。”
“后来小姐您的母亲和两个姨母都嫁去了京城，这东荷书院就渐渐变成了附近官宦、富商人家小姐的私塾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东荷书院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收年满十岁的世家女子。”
孙悦有些疑惑，问道：
“你说的西荷书院又是什么书院？也是女人读书的书院吗？”
文娴有些口干，孙悦见状，赶紧让明月端来一杯茶水，也不催促，等着文娴喝完茶水，再接着说道：
“西荷书院也在黄宅的旁边，那里原先是黄宅的西德堂，后来黄家出资，改建成西荷书院了。”
“西荷书院原先是黄氏族中男子进学的地方，不过后来大老爷回鄞县居丧期间，邀请名士前来西荷书院讲学，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名士慕名前来，于是西荷书院就名声大燥，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学子前来求学，现在西荷书院已经成为了宁波府学子的首选书院了。”
“不过这些外地学子要经过入馆考试，有能力的人才会被收取进西荷书院。”
“每次入馆考试可热闹了呢！”
终于说完了，文娴又灌下一杯茶水，见着小姐正在思考，也没打扰。
孙悦想了想，问道：
“这么说，这两个书院都是黄家的产业喽？”
说了这么多，小姐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文娴有点意料不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这两个书院用的地都是黄家的，但是应该不算黄家的产业吧...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行吧...孙悦算是明白了，接着问道：
“那现如今东荷书院有哪些人在读书，你知道吗？”
文娴这是知道的，点了点头说道：
“老爷叫奴婢过来陪小姐读书，这些事自然告知了奴婢。”
孙悦学着外叔祖的样子，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说道：
“来，跟我说说！”
文娴和明月都被小姐的样子逗笑了，捂着嘴忍俊不禁，舞韵在旁边站岗似的无动于衷。
文娴接着说道：
“现如今在东荷书院读书的都是宁波府的贵族小姐们，人不多。”
“官宦人家的小姐有林同知家的小姐林清华、陈知州家的小姐陈元枝、刘判官家的小姐刘婷玉、叶巡检家的小姐叶秀文...”
“富商人家的小姐则是沈家的小姐沈秋林...”
孙悦听见文娴这么说，对官职几品没什么概念，于是问道：
“这些官宦人家最大的是几品？”
文娴数着手指，想了想说道：
“嗯...最大的是林同知，宁波府的同知，官居正五品。”
“也不是很大嘛！”孙悦说道。
文娴无奈地说道：
“当然是比不上小姐您的外祖父，在京城的五品官了...”
孙悦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吧，你继续说吧。”
文娴继续说道：
“除了家里官职最大的林小姐，这位叶小姐也不容小觑，叶小姐的父亲叶巡检虽然官职低微，但是他家有着鄞县最大的钱庄，不，应该说是整个江浙最大的钱庄！”
哦！这言下之意孙悦算是明白了，能坐拥江浙最大的钱庄，官方的背景肯定也不小！
文娴顿了顿，看小姐没有问话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
“富商沈家据说有亲戚在京城做官，而且上面还够得着宫中那位。”
文娴背脊微躬，双手朝着天空作揖，以示对宫中那位的尊敬。
够得着宫中那位？
也就是说这沈家在京城做官的亲戚能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
呜呼，这岂不是比外祖父厉害多了？
孙悦有点震惊，也有点不信，如果这么厉害，这位沈老爷不应该在江浙一带一手遮天吗？
这就是孙悦不知道官场上的猫腻了，就算是天子近臣，到了地方上也不可能一手遮天，这就牵扯到各方利益了。
文娴把书院众人的关系都详细说明了，没再做声，留着时间给小姐思考。
这些人的来头都挺大的，孙悦有点担心自己以后在书院的日子。
文娴见小姐皱着眉头有些忧虑，知道小姐在担心什么，说道：
“小姐，这些人来头虽大，但是小姐背后也是有黄家撑腰的！”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孙悦更加担心了，黄家...黄家能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在京城当官的外祖父，以及在鄞县做出了一点生意？
这就是孙悦对黄家的不了解了，黄家作为鄞县大户，在鄞县扎根百年，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说多了，就说从西荷书院走出去的学子，哪一个不承黄家的情？
连宁波府的知府在求学路上都是受过黄家帮助的，这都是人情啊！
再看黄家的这个老宅，这么气派，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说白了，黄家就是鄞县的地头蛇，就算是过江龙来了也得先拜拜黄家这个土地公！
当然，这些事孙悦是不知道的，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层面。
孙悦的心情有些低落。
明月感受到小姐的心情不太美妙，于是插科打诨说道：
“小姐，不是说要做桂花糖藕吃吗？我们去叫小厨房做好不好？”
孙悦本来心情有点低落，听见明月这么一说，想到那软软糯糯、绵甜香滑的桂花糖藕，顿时有点馋了。
孙悦抿了抿嘴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好吧！就你嘴馋！”
明月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
孙悦带头走向小厨房，准备叫人做一做桂花糖藕，明月开心地跟在后头。
文娴和舞韵对视一眼，果然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也就明月才敢没有个丫鬟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