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月的伴歌

沙漠中有座甲虫的神殿。甲虫的身体晶莹透明，两根须角上拢，六足带倒钩，据年龄背腹或有三至五条横纹，向前半倾斜的三角状头颅自颈部向上渐作银亮的硬壳。据说它在沙地中度过二百四十三个日夜，以碎沙一粒一粒将神殿垒起。神殿呈四方形从下至上尺寸成倍缩小堆叠的沙石块，从第三块向上分出两盏照明夜晚的烛台，第十五块是甲虫的位置，第十六块向下呈半个浅凹坑，朝向月亮。它常向夜晚献上舞蹈和以小巧琴筝弹制的礼乐。

偶尔，它感到月亮的孤独。虽然很遥远，但它听到从月光中的梦幻缝隙流出的寂静。它希望对方也听见地面的纪念和献礼，使之知晓仍有生命注视自己。

她会听见的。尼拉维尔与它一同望向云眉上的满月，许诺了一个不会有人轻易来拆穿的谎。

偶尔，一只硕鼠会爬向沙漠，将自己晒腐烂或者干枯。一只音形虫会弯起两瓣唇角，在地面弓身走入湖水。一只兰蜗会走出冰屋，到冰原的断谷前看望日出。

白银龙注视尸体死去，这些错乱的念灵从中跌出，扮作色泽不一的莹莹光点，匿入泥土或流入云朵，沉入海面，追寻下一个生命。

它们来自生命死去时骤然的亡灵，亡灵锈烂、沉寂，裂作风从影子中吹奏的思念，太阳的脚印里温柔的痕迹，生命中不声不响的瘟疫。一种掺入血液，等待燃烧后熄灭与痊愈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