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书房
第30章 书房
方贝楹半含着笑应着身侧的明艳女子：
“是了是了，我怎么忘了，许家也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这些吃食自是不缺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客套话，日渐西斜，方贝楹也觉得有些乏了，沈婉宁伸手扶了她一把，方贝楹笑了笑算是感谢，这边厢二人便缓着步子往洋馆里面走。
恰逢此时红珠携了毯子出来要给方贝楹披，她素来服侍在方贝楹左右，除开方贝楹的事也不多关心，是以这许多日也没见过沈婉宁的面，今日一见，方忆起竟是曾遇见过的。
红珠先前原以为沈婉宁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姐，不曾想竟是许府的准少奶奶，自然不敢相瞒，便将月前在餐厅偶遇，沈婉宁替她解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方贝楹。
方贝楹十分惊讶，连连叹道。
“不成想佟小姐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啊。”
沈婉宁谦逊一笑：
“二太太谬赞了，不过是从前读书的时候，问教会学校里的嬷嬷学的一些皮毛，您不要笑我就好。”
从前沈家还未败落的时候，她在洋人办的教会女校念过几年书。
显然皮毛功夫做的蛋糕倒是让方贝楹十分受用，当下她的表情立刻变得亲近了许多。
“什么二太太不二太太的，既然有这等的缘分，看你莫不是小我几岁，以后也随她们，唤我楹姐姐吧。”
沈婉宁心下暗喜，当初的举手之劳果然是没有帮错，立时也便不再推诿了。
“好啊，那我就也唤您楹姐姐，您以后就叫我秋实。”
方贝楹笑了笑算是应下，红珠接过了她的手，扶着她上了楼，沈婉宁见已无事，便也径自回了客房。
明日便要离去，今晚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再见陆赫之一面的，不然回头离了督军府，再想找机会接近他怕是不易，她不能等。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用过了晚膳，沈婉宁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想着这会儿陆赫之应该已经回来了，她猜着他许是又进了书房，而他也已经应允她可以去书房找他，不如便是现在吧。
不再犹豫，转身便出了房门。
通往书房的走廊很静，平时仆人都不太敢往这边走，生怕动静稍大了些引得主人不快，所以这一路过来都畅通无阻。
她向着那扇宽大厚重的红松单开扇木门靠过去，侧耳感受着屋里的动静，静静地，似乎没有人，但她不敢贸然，抬手轻轻敲了敲，确定里面的确没有人。
走廊里依然是寂静极了，静的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转那门把，用力一扭，竟然打开了。
没锁。
她有些惊讶，谨慎如他，竟然会忘记锁门。
她没有犹豫，重重地一推，沉重的木门便开了，门上的合页质量必然极好，这么厚重的大门，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间书房是他平日晚间在家办公的地方，里面必然藏了诸多淮军中不可告人的机密，或多或少都有她可以利用的地方，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屏住了呼吸，侧过身子，像条软滑无比的鱼，顺着门缝便潜了进去。
室内面积不大，布局却十分紧凑，脚下是巨幅的带着些异域风格的地毯，正对着的是一扇飘窗，飘窗的左侧被打造成了一排书柜，从上到下鳞次栉比地摆了足足有七八排书籍，她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书，封皮上莫约还有些看不懂的文字。
窗帘被外面的风吹得微微鼓了起来，右手边是台宽大的原木办公桌，桌子上面摆着几摞颜色参差不齐的文件和一些必要的办公用具，桌子后面靠着墙支了个宽大舒适的皮制办公椅。
桌子的对侧是另一扇窗，窗沿下安置了一套略有些欧式风格的沙发组，配了个成套的茶几，上面摆着些日常用度的物什，沙发的右手边，挨着门的左侧，又是一排略微窄小的书架，仍然是摆着形形色色各种书册，再过去就是醒目的被装饰成酒架的半扇墙壁，林林总总地搁着百余瓶养着，看着很是打眼。
屋子里还放着不少价值不菲的收藏，但她没有在意，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书桌上那一摞摞颜色各异的公文上，也不耽搁，快步上前捡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摞里最上面的一封，利落地翻开。
门口走廊上倏忽起了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虽然有地毯隔着，但依旧听得出是男人的脚步声，沈婉宁心下一凛，不疑有他，想着必然是陆赫之回来了，赶忙草草地扫过手底下册子上的文字，将几个关键的信息记在心里，飞速地合上，放回了原位，恢复了原状。
陆赫之进门的时候，沈婉宁已经站在了里侧墙面的书架旁，佯装着细细琢磨的样子搜索着架子上的书册。
李副官并没有跟随其后，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面上略有些疲倦，眼底还含着隐隐地怒意。
他望见她的背影，先楞了一下，猜着是谁胆子这么大没有经过允许竟然敢跑到这来，可还没等他发问，她已经先一步转回了身。
“不好意思啊，我看到门没有锁，以为你在里面，就进来了。”
见到他的那刻，她亦是装作惊讶，旋即略带歉意地一笑，随手指了指身侧的书架。
“你之前不是说我可以来找你看书。”
陆赫之心下一转，回忆着自己似乎前几天是说过这么句话，只得强自压下蹿升起的怒火。
没道理自己说过的话又亲自推翻，他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何况是对个弱女子。
“可以。”
他看着她缓缓开口，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是喜还是怒，只是径自向桌边走，随手将手中刚从公署拿回的卷宗往桌面上一撇，下意识地观察着这屋内的陈设，确定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才缓缓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她。
“喜欢看些什么？”
他的表情很是漠然，但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双波光盈盈的眼眸里看出花来。
他在观察她，沈婉宁不自觉地生出了一种敏感的情绪，确切的说，他在怀疑她。
沈婉宁有一瞬间的局促，目光下意识的瞥了瞥桌上的那摞被她动过的文件，她应是已经全然恢复了原状的，没道理被看出什么披露，他对自己有所怀疑，应该也只是出于一贯的戒备心理。
“你这些书，不少都是俄文的呀，你还懂这些？”
她赶忙笑笑，将视线移到书架上的书上面，打趣的开口，打破僵局。
他的确是出于一贯的警惕，终究对于她还不十分熟悉，不能做到完全放心，但眼下他也没有证据，而同意她进这间屋子，又是他默许的。
他“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后，才稍微放下戒心，语气略微缓和了些，勾了勾嘴角，徐徐开口，却依旧是沉着声的：
“能看懂一些。”
说着，伸手指了指门边的那排书架。
“那边有些中文的小说，或许你会感兴趣。”
沈婉宁笑着点点头，迈步向门口走。
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二人竟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对方，相视一笑。
也算是默契了，一刹那的奇异情绪又从他的心底浮了出来，这女人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挑动他的心绪，见不到面还好，见了面，总感觉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书架上找寻了一番，看似有意其实是胡乱摸了一本出来，沈婉宁把书放在手里颠了颠，转过身去面向他，开口言谢，顺便告辞：
“就这本吧，看着还不错。”
她顿了顿，笑笑，继续道：
“那我就先回房去了，不打扰你做事。”
沈婉宁转过身去，作势要往门口走，但却故意放慢了半拍，她在赌，赌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她离开。
而不出所料地，她赌赢了，陆赫之这个人的心性，她现在莫约能有三分的了解，多疑，自负，又对未掌控的事物怀着几分征服欲，刚才擦肩而过的相视一笑，已让他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兴趣。
“没事的话，陪我坐坐吧。”
他淡淡地开口，虽是请求，却带着那么一丝命令的味道，眼睛下意识地向沙发的方向瞟了瞟。
沈婉宁佯装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笑了笑点点头，携着那本随意捡来的书，向着身侧的沙发座踱了过去。
她循着单人座的位置坐了过去，但是他看了她一眼，递了个眼神，示意让她往旁边那座稍宽大的三人联排的沙发坐过去。
沈婉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领神会地弯起了眉眼，依着陆赫之的意思换了位置。
他是想跟自己更亲近些，沈婉宁心里想着，只觉得神经猛地一紧，抬眼看向他，目光紧紧追随着他此刻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