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街
林晚一行人回了典客署,刚到院门方婆婆、春竹、夏竹便从廊上迎了下来。见二人发髻零乱,衣裳污脏都担心地问发生了何事。
林晚笑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又和她们进屋将婚事作废,梁王允诺之事简单说了,便和杏子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
方婆婆见林晚事毕,泡了茶端进林晚房中。她倒了杯茶,见林晚喝了,便开口说道:“这婚事作废也是好事,那王妃也不是好当的,小姐的性子也不适合在那高门大院待着”,她瞧了瞧林晚神色又道:“既然婚事不成,原该早日回盐城才是,也免得老爷夫人担忧,可老奴听刚才小姐说求了梁王找那下毒之人,看来小姐定是要等此事了了才回盐城的。”
林晚放了茶杯,抬头看着方婆婆笑了笑才道:“婆婆可不是我求的他,他本就要找下毒之人,我只是求他顺便还父亲一个清白。而且我们大老远来这京城,总不好什么都不做吧,便等事了了再回去岂不高兴,且我已经修书给父亲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方婆婆听林晚如此说,也只得答应着,又嘱咐道:“既然有梁王查找,那小姐也就不要插手了,只在京城游玩游玩便好。”
林晚听完也不应只笑了笑,拉着方婆婆衣袖撒娇道:“婆婆,饭食怎么还不来,我走了一下午的路饿得快不行了。”
方婆婆少不得出门去催看,林晚就将此事唬弄过去了。
不一会儿杏子跑进房来,刚想开口却打住了,退了一步向林晚行了一礼。林晚见了不由笑了起来,又忙说:“以后不用这样了,还是像在家一样吧,大家都自在。反正我不做王妃了,不在京城久待,又怕谁笑话呢。”
听了这话喜得杏子连连说“好”,而后又忙道:“小姐我已将今天的事告知赵二了,也说了小姐要等下毒一事了后才回家去,也把信交给他寄去了。还有,小姐明天要出门一事也跟他说了,他说他知道了,让小姐放心。”
林晚听着倒了杯茶递给杏子,笑说:“辛苦了。”杏子接了茶只说:“不辛苦”,仰头就把茶喝尽了。
这时方婆婆进来了,春竹、夏竹提着食盒也进了来。林晚便笑说:“以后大家都一起吃吧,端来端去的都凉了。”方婆婆本要说什么,可见林晚高兴也就没说,遂几人围了一桌用起饭来。
饭后方婆婆、春竹、夏竹各自去了,杏子仍留在林晚房里。杏子正在圆桌前吃杏脯,边吃边问倚在窗前发呆的林晚:“小姐你不吃点吗?”
林晚也不回头,只瞧着窗前的一株绿油油的木樨说:“刚用了饭吃不下了。”杏子听了说:“我才八分饱呢。”
林晚回过头道:“少吃点吧,晚上吃多了不好。”
杏子不由叹了口气,也不再吃了,撑着头说:“小姐我看那梁王府还不如我们家有规矩,至少我们家不会带着客人绕那么多路。”
林晚笑说:“我们家也没那么大地方给人绕啊。依我看那吴管家倒不是故意带我们绕路的。你想我当时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也算梁王的准弟媳,本就进了安王府若是又出了安王府从梁王府进,被人瞧见怕是要传出许多闲话。”
杏子听了忙直起身来说:“那后来不也让我们从梁王府出了吗,还不是让人看到了,说不定误会更大。”
林晚偏了头笑说:“我猜啊那吴管家是怕再原路返回你说不定要打他了,才带我们从梁王府出的,你没瞧见你那张脸有多吓人。”
杏子听完轻拍了一下桌子,哼了一声说:“我打他,那也是他该打。”
林晚也不说话只笑了笑,而后又听杏子好奇问道:“小姐那梁王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吓人吗?”
林晚不防她问起梁王,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那倒不是,长得蛮英气的,就是性子与常人不同。”
杏子听着来了兴致,忙问:“有什么不同?”
林晚回想了一下道:“很冷淡,总共跟我说了四句话,十二个字。”
杏子有些奇怪“啊”了一声说:“可小姐上去挺久的。”
林晚笑了笑:“那是因为我说的话多,不说话的时间也长。”
杏子听了后说道:“那岂不是很难堪,虽说我话多,可要是另一个人不说话的话,我也是说不下去的。”
林晚却说:“我倒还好”,想了想又说:“那梁王长得倒不错就是有点黑,他长年在外行军打仗也难免。”
杏子听了像想起什么笑道:“小姐我们在安王府遇见的那个女子就白,像刚剥的鸡蛋,我都想摸一摸。”
林晚听了也笑了笑,叹道:“是啊,我本以为自己算是白的了,可见了她也自愧不如。”
杏子点了点头:“这京城的人都白,有些男子都比我白,哎,也因盐城太阳毒风也大,我又要练功,比不得他们。所以老人才常说有舍才有得,我舍了美藐却得了好功夫,也是不错。”说完自顾笑了起来,一副自得之相。忽又看见窗外飞过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忙也倚在窗前探身向外看。
林晚也瞧见了,是几只燕子。她又听见身边杏子问:“小姐这是燕子吗?叽叽喳喳的也不知说什么。”
林晚也不答话只抬眼看去,见暮色已经四垂,远处可见点点灯火,又见檐下几个泥垒的巢穴,穴中有几只归来的燕子,不由道:“晚燕归巢,万家灯火起。”说完不免有些想家,又看了一会才点了灯。
天暗了下来,杏子便回房去了。林晚却又在窗前倚着听了许久的燕语,还是方婆婆来催才去歇着了。
今日林晚刚从梁王府出来,便有人向木万全禀告了。木万全正在寝室内的软榻上倚着,手中把玩着一个篆刻着奇怪花纹的玉扳指。他勾了勾唇,向地上低头站着与他身形相近的男子道:“为保万一继续盯着她”,顿了顿后抬眼盯着那男子又道:“那和尚找到没?”
那男子头更低了,开口说:“还没有。”木万全听了停了手上动作,眸中凶光毕露,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何用。”因身上有伤,不免又痛起来,咬着牙道:“死活都找出来,以绝后患,滚。”
那男人听了,双手紧握,脸上满是羞愤却也只低着头,强忍着不露出异样,他拱手应了退了出来。
那男人走后木万全却面露悔色,想着早知就不该听信钱公公的话,如今既没让林觉和梁王打起来,又没毒死安王,倒惹了一身骚。
要不是临去军中时钱公公拿了太子令牌说太子下令命自己找机会让林觉和梁王打起来,拖延住梁王。说陛下因误食了丹药时日无多,等太子登位后自己便是首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利欲熏心昏了头又遇上安王被林觉所伤,便趁机下了手。
他又想,陛下虽昏迷了一段时日如今却已大好,应是那钱公公为让自己出手蒙自己。他和那梁王素来不和,指不定是他假借太子之名报私仇。还好自己聪明将那块令牌强要了过来,若是自己栽了谁也别想跑。
这样想着,木万全不由狠狠捏了捏手中扳指眼中尽是阴狠。
次日林晚睁眼时,正是该用早食的点,她穿着雨过天青色寝衣,宽袍广袖,光着脚绕过屏风,开了窗户向外瞧。她见外面虽没阳光但天空高亮,心想着倒也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她不由勾了勾唇转回去换了衣裳。
待吃了早食,收拾了一番,赵义早在院门口等着了。林晚带着杏子准备出门,方婆婆又拉着嘱咐了几句,二人都好生应了才出得门来。
林晚穿着月白色的小袖衫裙,裙摆及脚背行动倒也方便。她梳着元宝髻,插了根红梨花木的簪子。这簪子是林晚自己做的,那簪头呈内凹竹节状为的是手拿得稳,三分之一处嵌了一圈银制云纹,倒也别致。
而杏子穿着杏色小袖半臂,下身同色及脚背长裙,仍挽着双丫髻。
二人刚出院门便瞧见了赵义,见了礼后,林晚在前边走边说:“赵二哥待会就我和杏子去逛逛,你们不用跟着。”
赵义和杏子并肩走着,他看了一眼杏子说:“可小姐万一有危险呢?”
林晚回头笑说:“这青天白日的,我们又没做什么,不过闲逛逛,再说我们去逛,你们跟着两相不便,而且还有杏子呢。”
杏子听了忙朝赵义仰了仰头道:“我的武功可比你好,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赵义见这样说也只得应了林晚,又转头问杏子道:“可有带防身的武器?”杏子忙抬了右脚,拉了长裙露出绑在脚上的匕首。
赵义见了早红了脸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在男人面前拉裙抬腿的,还不放下。”
杏子依言放下长裙,瞧见赵义红了脸“啧啧”两声,笑说:“赵二,这你就红了脸,以后如何娶媳妇。”
赵义轻咳了一声红着脸强装镇定道:“我倒要多谢你替我担心。”
林晚自顾走在前面,听见后面两人打情骂俏也不回头,只笑看着道旁的绿树繁花心中叹道:“真是好春光,春光好。”
出了典客署,林晚便瞧见昨日的车夫站在马车前。林晚已从赵义口中得知这师傅姓石,她倒想起了盐城的石玉姬来。这石玉姬是林觉的副将石虎的女儿,也是林晚未来的嫂子。
林晚提裙下了阶,站在马车前向那车夫道:“今日也有劳了,听说你姓石,我们便称呼你一声石师傅,可好?”
那车夫忙哈着腰道:“小姐抬举,随便怎样称呼都行。”
林晚笑了笑和杏子上了马车,待马车走远赵义也进典客署去了。
马车行到了主街上,往右一拐向前慢慢行去。林晚坐在马车上跟杏子道:“杏子去跟石师傅说一声带我们去市井热闹的地方。”杏子应了,忙掀帘说去了。
杏子回来坐好了,看着林晚道:“小姐我看外面的那些店铺卖的东西都是我没见过的,我们为什么不去瞧瞧?”
林晚掀着帘子说:“那些店铺去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我们又不买,何必去讨人嫌”,又笑着向杏子说道:“等哪天小姐我发了财再领你去逛。”杏子也笑了,说:“那小姐我可就等着你发财了”。两人就这样边说话边掀帘瞧着车外。
不多时过了一个石雕牌坊,上书着“国泰民安”四个大字,眼见着便热闹起来了。街上多是小摊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也不乏杂耍百戏,算命卜卦的。
林晚二人忙让石师傅找个地方停下马车,说要下去走走。石师傅找了个小巷将马车停了,林晚下了车向他道:“石师傅我们去逛一逛,待会来这寻你。”
那石师傅点头说好,林晚又给了几个钱,让他在附近买些零嘴吃好打发时间,他也笑着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