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我回来

接下来的几日，陆九野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程鹤声的情绪，她失去了除父母外最亲的人，悲伤在所难免，他尽量避免让程鹤声看到有关粟决的东西，怕她受不了。

夜里，王军停止了行军。

篝火燃烧着，树枝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程鹤声看着跳跃的火焰，默不作声。

陆九野走到程鹤声身旁坐下，说：“夜里温度低，注意保暖，莫要染了风寒。”

程鹤声拽了拽披风，说：“弟子一定小心，不给大家惹麻烦。”

陆九野往火里扔进树枝，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师父怎么会嫌你惹麻烦？染了风寒照顾你不打紧，只是身体会不舒服，那样就不好了。”陆九野说。

程鹤声低头笑笑，不说话。

“在想什么？”陆九野问。

“之前和粟决一起去郊外玩，晚上住在了老农家中，那晚也是点了篝火，在一起看星星。”程鹤声说。

“这样啊。”陆九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色已晚，师父早些休息，弟子先行告退。”程鹤声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陆九野点点头，看着程鹤声上了马车，不禁想起当日在大殿立誓，自己信誓旦旦地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决定驻守边疆之事，心里有些怅然，却不后悔。

“殿下，末将失职，没能保护好程姑娘和粟决，现在程姑娘如此难过，是末将的过错。”陆九野倚着树休息，白辛突然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无法让死去的人复生，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陆九野说。

白辛点点头。

“此次玉庭大战，可有什么良好的计划最低限度地减少王军伤亡？”陆九野问。

“确实有，但风险性很高，要确保对敌方将领一击致命。”白辛颇有顾虑。

“无妨，本王来解决他。”陆九野说。

…………

又走了一日，终于到了赞城，靖湮王军数量庞大，不宜进城，得了陆九野的命令，他们暂时在城外休息。

进了城，钟晋王和他的王妃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我们进城，立刻迎上来，说：“参见殿下。”

陆九野点头，介绍道：“这位就是本王在信里提到过的，程府嫡女——程鹤声，如今她已是本王的徒弟。玉庭需要援军，本王别无他法，只能将鹤声交给你照顾。”

“殿下请放心，吾等定将好生照顾程姑娘。”钟晋王妃说。

陆九野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钟晋王邀请道：“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去府中小憩，休息一下？”

陆九野拒绝说：“钟晋王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战事要紧，等本王凯旋，亲自设宴，以谢汝等照顾鹤声之情。”

“殿下客气，这是臣妇应该做的。”钟晋王妃笑意盈盈。

陆九野说：“鹤声已经送到，本王就离开了。”

他转向程鹤声，说：“等我回来。”

众人齐齐行礼送别：“恭送殿下/师父。”

程鹤声看着陆九野上马离开，问钟晋王妃：“王妃，师父为何不回头啊？”

钟晋王妃揽着程鹤声说：“不回头就不会有挂念，上了战场，不被儿女情长束缚，才能无畏生死，为国效忠。”

“王妃，天凉，我们回府再叙。”钟晋王提议道。

他们赶着马车往府中去，上马车时，程鹤声回头看了一眼陆九野离去的方向，直到最后一名王军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回过神。

钟晋王妃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程姑娘和殿下的关系很好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殿下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姑娘不知道，之前先帝要给他赐婚，女方是甄家长女，殿下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先帝这才作罢。”钟晋王妃说。

“甄家长女……可是甄宜卿？”程鹤声问。

“正是。”

“此事我听过一些，甄姑娘对这门婚事并无异议，甚至很开心，在得知师父不愿意之后，还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程鹤声说。

钟晋王妃笑着说：“殿下长得俊朗，很得姑娘芳心，程姑娘可要看好了殿下，莫要被其他姑娘抢了去。”

程鹤声有些尴尬，说：“王妃言重了，师父非我一人所属，又怎能是我可肖想之人。”

钟晋王妃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看着程鹤声。

“师父此次出征危险重重，赞城可有寺庙？我想去给王军祈福。”程鹤声问。

“有，在京灵山上，明日我带你去，不过我也是踏了千万人的森森白骨活到如今，不宜惊扰佛门圣地，我在寺外等你便是。”钟晋王妃回答。

“多谢王妃了。”

“姑娘客气了，这次怎么没有见到姑娘的奴婢？你一个人来，起居需要人照顾才是。”钟晋王妃问。

“粟决……在随我来的路上被歹徒的箭射中，丢了性命。在来赞城的路上，王军埋葬了她。”程鹤声平静地说。

“对不起。”钟晋王妃愧疚地说。

“没关系，师父这几日已经开导过我了，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我明白他的意思。”程鹤声说。

“殿下有心了。”钟晋王妃脸上不禁出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