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父ài有声》

年幼的韩筱筱对着皱皱巴巴的作文题目踌躇，她下意识想用门牙咬铅笔头。

脆弱祼露的牙龈嘶地一下啃在了铅笔铁片上。韩筱筱摸摸了秃头的战损手削铅笔，在介绍我亲人的作文纸上写下了《我的爸爸》。

换一边的牙又嚼了嚼，小学生韩筱筱绞尽脑汁，头顶的小冲天辫都要挠弯了。

最终，她擦掉了原前的标题，吹了吹橡皮擦灰，再提笔。

——写下了《父ài有声》（小小的筱筱学校没有字典，爱字不会写）

于是筱筱放学的时候坐在爸爸电动车后面，从背后偷偷摸摸的观察他。

今天爸爸回来了，他难得从外地打工的地方来学校接我。

：“我的爸爸个子不高，长得矮胖胖的，但是眼睛大大yuán yuán（圆圆）的。

从小周围的亲戚都说我长得像爸爸不像妈妈，我小时候嫌弃爸爸长得没妈妈好看，哭了很久。

妈妈说他在外地zhèng（挣）钱，所以很少回来，只有过年或者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回来。

我很想爸爸。”

韩筱筱躲在电动车雨衣里，头顶着说不出来如何形容的橡胶雨衣里，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电动车驶过一条路，然后就掀开雨衣猜测外面是不是自己所想的路口。

我并不喜欢下雨天，但是有大人撑起来的电动车雨衣，就像一个移动的小家，我很喜欢这样探查周围。

韩筱筱眼巴巴的趴在厨房门口等待着爸爸炒菜。

厨房的大火把爸爸的脸反衬得红彤彤的，好像冬天的烤火炉的颜色。

：“似乎每个人的爸爸都要去外地zhèng钱，但是他们都说跟自己爸爸都没话说了，然后他们作文就写自己的妈妈。”

“筱筱，吃饭啰！”韩耀东端着丰盛的菜肴，收拾完餐桌给刚上班回来的妻子脱衣扶持。

有爸爸回来就有好吃的菜，有爸爸回来就有礼物。

韩筱筱一蹦一跳的接过爸爸递给自己的玩具，扯开芭比娃娃的塑料膜，兴高采烈的伏在沙发上给芭比娃娃换装、梳头发。

：“我最期待爸爸回来了，爸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玩具。

他还喜欢带我出去玩。

很少像妈妈这样，整天就会说我学习。

也不会像外公外婆这样，非着我吃那些不好吃的菜，不准我打打闹闹，不要我吵，还经常不要我看电视。”

和爸爸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幼小的韩筱筱坐在爸爸肩膀上看烟花，爸爸的肩膀是她童年最依赖的臂弯。

：“所以在我所有的家人里面，我最喜欢我爸爸了，我的爸爸叫韩yào（耀）东，yào字太难写了，我查了字典都不会写。

语文书里面一直说父爱无声，父爱无言，父爱如沉默的高山。

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感受得到爸爸的爱，爸爸的爱很细微，很温柔，比妈妈的爱还要体贴。

我很喜欢和爸爸一起说话，他抱着我一起回家。

我也很爱爸爸。

所以我觉得父爱应该是有声音的，因为——我最喜欢爸爸了。”

韩筱筱帮爸爸韩耀东搬运来三中陪读的公寓时，偶然从某件大衣里找出了自己小学生写的作文。

看着这稚嫩的笔画，拼音错别字不断的铅笔符……以及文末最肉麻的话语。

韩筱筱简直要被自己尬得浑身上下发麻，“啊——爸，你这个作文怎么还留着？我受不了了！怎么还拿来收藏纪念啊！”

“嗯？什么作文？”

韩耀东走了进来，与光鲜亮丽依旧年轻漂亮的韩筱筱母亲何芝华不同。

韩耀东不会保养，厨师工作环境灼热辛苦，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有些显老的矮胖憨厚的农民模样，岁月已经在他头发上留下了不少白茬，他也就比1米58的女儿高不了多少。

“啊……这一篇啊——”韩耀东轻轻的抖开那张泛黄作旧作文纸，“这是你在小学时，第1次作文得了一等奖，开家长会的时候你还在讲台上全班朗诵呢！我当时非常很感动——找半天原件找不到了，我说去哪儿了，竟然在这里？你上台演讲的视频我现在还留着呢，你等我找找——”

“爸爸！不要这样子——”

韩耀东不听女儿的哀嚎，依旧我行我素的放映韩筱筱小学时期上台朗诵，座机画风般的视频。

还不忘把声音调大。

本来就站在门外的戚文谦看着韩筱筱房门半开着，正纠结要不要上前问问她在不在时，不禁听到了屋内陌生男人的声音还有韩筱筱刺耳的叫声，以及最遥远飘散的非常稚嫩可爱的童年声音。

戚文谦收回了手，打算悄悄躲着，偷听墙角。

韩筱筱痛苦的坐在床上捂着耳朵，其实自从上了初中身体发育之后，自己已经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跟爸爸身体接触上的撒娇亲昵了。

自己开始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妈妈一直在灌输女大避父，韩耀东常年在外面奔波，再好的关系经常见不到也会生疏。

特别是每次韩筱筱与何芝华发生争吵，韩耀东每次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老婆，也经常当着何芝华的脸数落韩筱筱叛逆。等事后又唱红脸，拿小玩意哄她。

可惜韩筱筱长大了没那么好哄了，不吃那一套了，她特别爱记仇，久而久之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积累。

韩耀东还有一点让韩筱筱最受不了。他爱妻爱女如命，韩筱筱自从上了初高中就严厉反对，每次次次都强调一个事情——不准谈恋爱，不准早恋。

这几个字都快成韩家家规了，前提是自己家里是豪门，有家规这一说法。

“好了，我给你带的东西都一次性在你这里清完了，可惜你们这一层都是高一高二的，没有高三的走，我只能租到你的楼下，你这一层没有男生吧？你对面是谁？”

韩耀东收回笑颜，关上手机进行灵魂逼问。

“有啊，好多男的~你把他们每个人都打一下吧，这样他们就不敢招惹你女儿了~”韩筱筱贱兮兮的故意唱反调。

戚文谦偷听墙角结束，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呵呵，你现在正对门就是我男朋友了，你不知道吧？韩筱筱翘着二郎腿得瑟。

韩耀东气急，但是又无从下手，只好就此罢休，只不过上下晚自习亲自护送，盯着韩筱筱盯得更严了。

有爸爸亲自做饭真好，韩筱筱得意洋洋的和自己的好姐妹在食堂分道扬镳，扭头走向学校专门留给家长送饭的家长食堂。

之前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长给孩子送饭，已经终于让我等到我了这一天了！

终于喝到了一口纯正的砂锅炖的山药排骨汤，香菜柠檬虾入味Q弹。终于让我吃到了一口海味了。还有土豆牛腩，清炒小白菜。

韩耀东是厨师，非常注重营养搭配，每餐必备膳食纤维。每次做饭都是可口又有营养均衡。

这可把韩筱筱吃爽了。

每天五六点钟起来，九十点钟回去的高三生活似乎也有希望了。

可惜再怎么好，也有厌倦的一天，因为韩筱筱是个贱命。

仅仅是吃了三天爸爸的饭，她爸韩耀东每天变着花样给她炖汤，她老实了几天回到教室又嘴馋，想吃别人的泡面了。

除了这个以外，韩耀东的监视太恐怖了，他牢牢锁定注视每一个妄图注视自己女儿的的男生，中午送饭，晚上来接。

这使得她和戚文谦在学校只能装作不认识，下晚自习也没有一同手牵手回公寓的机会，这一个月下来，说话都没有超过5次，基本像陌生人一样。

韩筱筱受不了了。尝试与爸爸沟通，以学习的借口争取到了中午可以不麻烦爸爸天天送饭的理由。

天天做饭谁不辛苦？韩耀东连轴炖汤，炒菜做菜也累了。他们答应每天晚上商量好了，第2天要不要来给她送饭。

“晚自习，我可能要搞卫生，或者下课了跟别人请教作业这种……那个晚自习你也不用接了，这么一点点的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都走了2年了。”韩筱筱以体贴关爱老父亲的乖女儿态度也成功博得了下晚自习自由权。

但是她依旧拒绝了戚文谦说想要重启和她一起下晚自习回家的权利。

“这也太大胆，太不安全了！”韩筱筱胸前双手比叉，严厉拒绝。

他们避开老师的层层监视，门口保安的观察，就算出了校门也不敢丝毫懈怠。

“被我爸爸抓住，我就完蛋了。”韩筱筱如同秘密特工一样四处观察，时不时要求与戚文谦保持距离。

戚文谦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心都凉透了。

“我感觉我们不像谈恋爱，像谍战片里面的特工。”他抚发，驻足在原地，凝望着韩筱筱惊慌失措的距离，与他相隔甚远，与她时刻不忘四处张望的眼相对峙。

高三学习确实让人感到痛苦又沉闷，韩筱筱今天除了活着吃点饭，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想其他的。

每一节任课老师的一轮复习都又快又赶，这使她不自觉想起了初三备考的时候。

那时候每天都要要求背政治地理打印的提纲，可惜韩筱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说什么都不背，这大概也是她史政生，物地分数极低。拉了她的中考平均分的原因。

韩筱筱头靠在桌子上，装作咿呀咿呀的背生物资料。

座位变更，戚文谦又与自己遥遥相望。

心思剔透的她当然明白戚文谦最近有些不爽于自己的冷落，时燊安艺考不在，他为了节约时间独来独往，看上去确实有些孤单可怜。

刘海垂落在脸颊旁边，她望着远处被窗边渡光的完美优越的侧脸，停留许久，戚文谦的侧颜看上去真的是淡漠又清雅……

啪——

韩筱筱发呆时间到期了，她躺在桌子上太久了，老师以为她睡着了，被生物老师拿书拍了头。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背！”

韩筱筱迅速坐直，装模作样张嘴背书。

高三一个月放一次假，终于盼来了。

放假前夕确认爸爸送过宵夜不会再上楼，韩筱筱沉溺在戚文谦怀里难得有机会撒娇煽情。

“别以为这一会儿就可以哄好我——你最近都没空理我。”戚文谦躲开她凑近献殷勤的脸，拨了拨自己刚刚用吹风机吹完的头发。

韩筱筱眼神不自觉下移，戚文谦深蓝丝绸的低领口睡衣，凸显得胸口的锁骨更加突出苍白性/感。

她沉默的摸了摸最近被爸爸养胖，根本就摸不到自己的锁骨。

“……你怎么不说话？”察觉到她的沉默，戚文谦内心的不快更是暗戳戳增添不少。

他俯身，双臂圈住坐在床上的她，手靠在墙上，上下扫视自己的身影牢牢地把韩筱筱罩在身下。戚文谦低头靠近，他很满足韩筱筱此时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占有感，这么久都不理自己，真不知道她有没有产生一种被霸占的恐慌感？

韩筱筱歪头，她扯下发圈，散落常年扎丸子头而自然卷的头发。自己坐在床上被戚文谦挡住灯光，笼罩在他身下，可她并没有戚文谦所设想的那种被占有的感觉。

他是听我的霸总文听多了吗？跟我玩壁咚。

韩筱筱双手扣在戚文谦肩膀上，抱紧，面色如常的伏在他耳边叹气：“我没有冷落你，最近不管是学习还是我爸，压力都让我挺大的，你还有心思像高一高二那样轻松吗？”

“是……是很忙，但是也不能在学校一句话都不说吧……”戚文谦瓷白的脸迅速升温上头，他被韩筱筱耳边的呼吸惹的耳朵迅速蹿红。

“哎呀——不差这一会儿~”韩筱筱搂着他轻轻晃悠，她起身上半身坐直，很暧昧亲昵，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他的本就泛红的耳垂。

“好好学习吧~不差这一会，我们到时候在江城读大学，有的时间在一起……”

声线压低，难得的把韩筱筱平时的小学生音压的有一些低沉诱惑，声音在戚文谦耳边丝丝入扣，再加上她那刚才轻轻的嘴角触碰，更是把本就青涩稚嫩的戚文谦勾得溃不成军。

“啊——”戚文谦急忙回避起身，本来就单纯经不起撩的他，冷白皮都要红成秋日的柿子了。

“你怎么了？你发烧了吗？”韩筱筱面如常色，心不乱跳。

“好，好吧，我答应你……”戚文谦落荒而逃。

韩筱筱有些意外他这么不经的起挑弄。

他是对我有占有欲吗？我怎么没有对他有占有欲，我好像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占有欲。

心情甚好的韩筱筱躺在床上，刚打开手机想找李胜男询问见面的计划。

不料一打开手机就看见了李胜男微信头像更新。

软萌小女孩的卡通头像，裁剪了一半韩筱筱一眼就知道还有另一半小女孩的头像。

韩筱筱一秒钟之内就迅速确认了一个消息——李胜男和别的女生使用了闺蜜头像。

“——李胜男！”韩筱筱火速打了语音通话，“这头像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最讨厌用闺头了吗？怎么就这样跟别人用了闺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