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创伤自疗——觉察、接纳、分析、改变
自我觉察:什么让你不舒服?
在生活当中,经常会听到来访者和身边的朋友说:“不要和我说情绪情感,我觉得讲这些没有用,理性分析和思考才会让人进步。”
说这些话的人,并非本身没有情绪情感,而是将情绪情感封闭起来,拒绝去打开和体验自己的情绪情感,因为担心自己被情绪情感所控制。这类人,往往表现出很理性的样子,经常说的话就是“我这是就事论事”“我这是脱离情绪情感说话”。
这是典型的自我防御。
习惯性自我防御的人,不是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情绪情感,而是因为曾经被情绪情感所伤,被伤害的痛苦让他们启动了自我防御机制,防止自己再次被伤害。因为封闭自己的感受,导致他们产生一系列的情绪压抑问题,当压抑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发生一次小宇宙大爆发,让身边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瞠目结舌,心想:“这个人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这种自我防御既对内伤害自己,也对外伤害周围的人。
阿华是个温和内敛,礼貌周到,脾气很好的老好人,亲戚朋友以及邻居都觉得阿华是个好男人,但是阿华的妻子和孩子却不喜欢他。每次妻子发脾气要和阿华吵架时,他总是保持沉默,要么置若罔闻,要么一走了之,这让妻子感觉很受伤,从而又加剧了她的愤怒情绪,导致他们的矛盾进一步恶化。最后,当阿华的妻子闹到反锁房门要自杀时,阿华勃然大怒,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将房门劈开,这个举动吓坏了妻子和孩子,导致他们的夫妻关系以及亲子关系进一步疏远。
阿华这类人认为理性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于是习惯性地理性对待任何问题。当你对他说“我很难受”时,他会一脸漠然地回答:“你怎么又有情绪了呢?你不可以超越情绪说话吗?”他们不承认你的情绪,其实是在表明他们不承认自己的情绪,他们不懂得如何面对你的情绪,也不懂得如何面对自己的情绪。很多人会被这类人所伤害,特别是与他们关系亲密的人,因为在亲密关系中,人们总是会寻求对方的认可,特别是情感上的认可,但是如果在这类人身上,人们得不到认可,就会激发出一系列的愤怒情绪:“你不理解我。”“我为什么不可以难受呢?”……于是争吵就开始了。
理性是个好东西,但是好东西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哲学大师安萨里从古希腊的彻底理性精神出发,发现理性也有它的局限性,理性在一定领域当中可以做权威、做主导,比如研究对象是物的自然科学;但是在很多领域是不能做主导和权威的,比如研究对象是人的人文科学。
心理学是人文科学的一类,所有和人打交道的领域都不能单纯依靠理性来解决问题。因为人除了理性,还有感性,感性问题需要用感性来解决。
很多人都会觉得有心理问题的人是因为不够理性,懂的道理不多,所以才憋出了问题,于是习惯性地对他们讲道理。但其实有心理问题的人,往往是懂的道理太多,感性被理性所压抑,做不到又要求自己做到,所以才产生了抑郁焦虑的情绪。
感性很重要,只有将自己的感性充分打开,才能从中提炼出理性的结晶。
而打开感性之门,关注情绪情感又很重要,关注情绪情感的第一步就是要自我觉察。
分析心理学之父荣格说:“你的潜意识会指示你的人生,而你称其为命运,除非你能意识到你的潜意识。”
这里所说的“意识到你的潜意识”其实就是自我觉察,而自我觉察是自我成长的第一步。
如何自我觉察?
让我们从一个问题开始。
当你愤怒/郁闷/恐惧/内疚/焦虑/烦躁/抑郁时,你会怎么办?
很多人会选择干点别的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如看电影,刷微信或微博,和朋友一起去嗨,等等。通过转移注意力,有些时候似乎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驱逐不快情绪,可是没过多久,那种不快情绪又会找上门来。
“不快”就像一个你讨厌的朋友,你为了不见他而找借口避开他,可是他就在你家门口等着,无论你在外面玩得多嗨,最后总是要回家,也总是要面对他。
当你开始面对他时,就踏出了自我觉察的第一步。
有人问我,觉察好难,要静坐冥想才能觉察吗?怎样提高自己的觉察力?
对于内倾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可能不会太难,但对于外倾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可能有点难。因为内倾的人已经习惯内省,而外倾的人则不会。
自我觉察首先要求人慢下来,静下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我觉察需要静坐冥想,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相反,自我觉察随时随地都可以做。自我觉察有一部分是从行为内省到心理内省的一个过程,也有一部分在行为上面没有体现,但是在内心得以体现。
比如,当你坐立不安、抓耳挠腮时,你可以问问自己:“你怎么了?”当你开始问这句话时,就说明你已经开始觉察了,接下来,你自己回答道:“嗯,我焦虑了。”再接下来,好好地和焦虑相处一会儿,感受一下焦虑给身体带来的感觉。在这个阶段,有些人的焦虑可能会消失,至少会减轻。这就是觉察的过程。
刚刚说的是从行为到内心的一个觉察过程,还有一些,可能还没来得及在行为上体现,只是在内心里煎熬。
比如,看到同事完成一单单业绩,你感到很焦虑,这时候启动自我觉察:是的,我烦躁了,烦躁让我呼吸急促,思维混乱,喉咙有被卡住的感觉。好好地体验一下这种烦躁的感觉,特别是扼喉感。慢慢地,你的情绪就会松弛下来,当情绪松弛下来时问问自己:“你为什么烦躁?”你就会得到一个令你哑然失笑的原因:“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如他们,很失败。”“因为我在妒忌他们。”“因为……”当你追查到这个原因时,烦躁的情绪通常就会缓解。
有人说,愤怒时我还来不及觉察就直接发飙了,怎么办?那你的觉察就从发完飙后的懊悔开始吧。
出于本能,很多人会避开负面情绪而乐于接受正面情绪。如果你刚开始时觉得负面情绪的自我觉察很难,也可以从正面情绪的自我觉察入手。当你感到高兴、开心、愉快、幸福时,静静地和这些情绪待一会儿,让情绪由外及内地弥漫全身,填满内心,到最后,通常会有一种平和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其实才是真正的正能量。
因为很多情绪被分析之后都会变淡或者消失,所以,若非出于治疗的需要,最好不要刻意去分析愉悦情绪。否则,你会觉得生活没什么可乐的。
如果以上所有的自我觉察你都做不到,那你可能就要专门抽出时间来训练了。你可以每天抽出一定的时间静坐冥想,也可以选择一朵花、一棵树或者随便什么一个固定的东西(最好是有生命力的)盯着看,从仔细观察物体的细微变化开始,慢慢进入观察自己内心的情绪变化。
【心理训练】——自我觉察
下面是导致不良情绪的若干场景,当类似情景发生时,就是自我觉察的最好训练时机。
1.当你批评、指责、诋毁别人时
首先有意识地体会批评、指责、诋毁别人的感觉,如果当时没有意识到,那就从结束批评、指责、诋毁之后开始体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将你的感受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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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别人批评、指责、诋毁你时
深呼吸,有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要反驳,仔细体会被批评、指责、诋毁时,你的感受是怎样的。将你的感受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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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觉察过程中放下评判和自责,不去评论好坏对错,只是体会和观察,让情绪自然地涌现和流动。因为一旦你开始评判或者自责,情绪就会立刻缩回去,换个说法就是会被压抑,这时觉察就会消失。
刚开始或许你会比较迟钝,后知后觉,这很正常,因为你的觉察模式还没开始建立起来,但是,慢慢地,你的觉察会变得越来越敏锐,从发生行为之后提前到行为发生的过程之中,再提前到发生行为之前。当你的觉察模式建立并形成良性循环且稳固下来之后,很多时候,你会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你想,你还可以在行为发生之前就意识到可能会发生的行为,从而及时做出控制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