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夜迷魂 五

“良夜宵声惹人醉，可怜瑞雪莫独飞。既是这场雪赐予我们的孩子，便唤他'雪儿'罢。”

“'莫独飞'？愿这孩子此生永有良人相伴，不尝孤单。”

“怎的突然这般感伤？不是还有我们么？”

“不过触景生情罢了，夫君不必挂怀。”

红烛磨夜月，厉风消得来。终是浮云蔽晓色，骤雨惊雷处，人去楼空，再无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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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哥哥！！”

“羡哥哥！！”

“羡哥哥！！”

小雪儿自混沌中苏醒，不知身在何处。

只记得昨夜被绑在马背上仓皇逃命，竟在颠簸中昏厥过去。

此刻醒来，犹自呼唤着那个永远沉睡的故人。

那双杏眼红肿如桃，想是哭了整宿。

即便昏迷时，泪水也不曾停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这般剜心之痛。

寻得雪莲本是喜事，可对小雪儿而言，这份欢喜全是为了爷爷。

直到遇见羡哥哥，他才第一次为自己感到欢欣。自幼失怙，唯有爷爷相伴，他多渴望能有个兄长相依。

如今爷爷已逝，兄长又殁，这般痛楚，岂是稚子所能承受？若非昏迷时那道护心灵气，怕是早已心脉俱断。

此刻虽醒，却似丢了魂灵，只余一具空壳。

昨夜若非这匹通灵骏马，怕是难逃炎族追杀。

成羡落马前将小雪儿捆得结实，倒是成全了这段机缘。

“爷爷，羡哥哥......”小雪儿目光呆滞，对着马儿呢喃。

说来这马也非凡品，原是二老爷座下神骏。

那养马的仆役昨夜千呼万唤，它却铁了心追随新主，足见灵性非常。

马儿似感知到小主人悲恸，竟驻足垂首，发出低沉呜咽，想要安慰这个萍水相逢的苦命孩子。

“马儿....你说...我们还能去哪......”小雪儿伏在马背上啜泣，只觉得天地虽大，却再无归处。

爹娘早逝，祖父西去，如今连羡哥哥也......

此刻，他竟生出轻生之念。

“风雪未消，恩仇未了，你甘心就此赴死？”

正当万念俱灰之际，忽闻人语。

不仅惊得马儿扬蹄，更吓得小雪儿浑身战栗。

环顾四周，却见怀中雪莲莹莹生辉，透衣而出。

“莫非...是雪莲在说话？”

“正是本座。“

“哇啊——！”

小雪儿本是无心之问，不想竟得回应，惊叫一声滚落马背，那雪莲也随之跌落地上。

“好个无礼小儿！”那声音隐含怒意。

“神仙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小雪儿手忙脚乱，不知该不该拾起雪莲。

“方才还要寻死，此刻倒惜起命了？”声音讥诮道。

这话说得小雪儿面红耳赤，抽噎道：“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那声音似有松动：“罢了，念你情有可原，饶你一命。小子，你可想报仇？”

“神仙能帮我报仇？”

“自然可以。不过...”声音顿了顿，“你这凡胎肉体，如何承受本座法力？”

“那我该怎么做？还请神仙告诉我！”小雪儿跪地叩首。

“你可听闻夺舍？”声音忽转戏谑。

“这...这不还是要我性命吗？”小雪儿大惊。

“哈哈！虽胆小如鼠，但倒不算太蠢。”声音忽转愉悦，“放心，方才不过试试你罢了。”

小雪儿这才恍然，原是神仙见他求死，故意相激。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重重朝着那座莲台磕头道：“只要能为爷爷和羡哥哥报仇，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你的心意本座明了，但莫再拜那雪莲了。本座名为天问，现寄于你的灵台之中，日后唤我名讳即可。”

“好，天问前辈真能帮我报仇？”

“自然有法，不过…”天问正色道，“你需先解灵根，雪族不是有'雪绽'之试？”

雪绽乃教学院盛事，每年广纳英才。寻常人家子弟，唯此途可入仙门。

“可我...没有灵根啊...”小雪儿黯然。爷爷早说过，他并无修仙资质。

“无知。你若无灵根，本座岂能寄你灵台？”天问笑道。

小雪儿听后一诧。

“你这模样，看来真是对此一窍不通。也罢，先且上马，本座再与你细细道来罢。”

那马儿极通人性，见小主人要上马，竟屈膝俯身。小雪儿轻抚马鬃：“马儿，昨夜多亏了你...”

“此马非凡品。“天问赞道，“月下救主，疾如追风。不如唤它'追月'？”

“追月？“小雪儿眼前一亮，“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骏马欢嘶，原地抟转，显是极为欢喜。

“追月！追月！”小雪儿终于破涕为笑。

一童一马顷刻间欢声相应。

天问暗自感叹：“得而复失，失而复得。这小雪儿倒让我想起故人来了。不过这孩子，往后应当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