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若不良先医己
“有啊。我有七位师父呢。”张文宝有点脸红地继续道,“我师父虽多,但我只会一点武艺。”
“把你的左手伸出来。”老叟道。
张文宝虽不知老叟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老叟给张文宝把了把脉道:“你的脉搏强劲,身体很好。。”
“前辈,你会不会武艺?”
老叟摇摇头,道:“不会,我只懂医术。”
张文宝听了有些失望。
“前辈,你怎么会被你徒弟囚禁在这里?师父该比徒弟厉害才对。”
“这……”
老叟不知该怎么跟张文宝解释,最后叹了口气,一边回忆,一边讲起一段往事。那是三年前。在长白山下有位老郎中名叫余光,因为医术高超,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找他瞧病。
阳春三月的一天。
“余郎中在家吗?”
一个员外打扮的人进了院子。
余光走出药房,见这人身着华丽,摆着架子,挥手一指诊室道:“这边请——”
员外没动步道:“不是我,是我女儿,所以还烦请余郎中走一趟。”
余光听了二话没说,进了诊室,拿了药箱就随那人去了。
这位员外姓何单名一个财,是十里外何家屯的族长。
何财是乘轿来的,只此一顶,也没马匹驴骡,所以余光走了十里路到的何家屯。
何财径直引余光来到闺房。一进闺房,何财就跪下了,哀求道:“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
余光扶何财起身,安慰了几句,就朝床上望去。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蜡黄,嘴唇发紫,看样子病得不轻。他赶忙走到床前先给把了把脉,然后沉思起来,已毕见何财一脸期待的模样,于是就安慰道:“不用太担心,姑娘并无大碍。”
“那您快治病啊!”
何财有点急,脑子都糊涂了。
余光笑道:“别急,别急,我写个方子,你照方抓药。每日一早一晚各煎一副,三日后姑娘就好了。”
“真的?”何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其他郎中都说治不了。到你这成了小菜一碟,看来,我真是找对人了。”
三日后。
一个十分貌美,气色很好的女子来到余家的院子。她瞅着这个普通且略显简陋的小院子有点发呆。
余光走了出来,问道:“姑娘看病这边请。”
那女子朝余光一阵打量,末了问道:“老伯,莫非你就是救了我命的那位郎中?”
余光问:“姑娘是哪户人家的闺秀?”
“我叫何仙草,是何家屯何财的女儿。”
余光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你好了,好啊!”
“小女子今日前来特为报恩。”
“医者救人,天经地义,你不用谢我。”
何仙草问道:“恩人可有儿子女儿?”
“老朽孤单一人,并无儿女。”
何仙草想了想道:“恩人可有徒弟传人?”
“尚无。”
“恩人若不嫌弃,请收小女为徒。小女愿继承师父衣钵,给您养老送终。小女诚心诚意,还望恩人成全。”
余光被何仙草的言情打动,不顾旁人非议收了她为徒。师徒俩朝夕相处,胜似父女,一晃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何仙草跟着余光学会了不少医术,寻常的病症也能给人瞧了,也积累了一些名气,于是回乡在镇上开了一家何记医药馆。
何记医药馆里,一个佣人模样的妇人拎起药,往柜台上放了十文钱,然后转身欲走。
“等一下!”掌柜突然喊了一声。
妇人回转身,皱着眉头望着掌柜。
“这钱不对。”掌柜奸笑道。
“不对?怎么个不对法?”老妇人一脸雾。
“应该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明抢啊!我到别家抓药都是这个价,你是不是欺负我这个老妇人!”
“我们店就这个价!有钱药拿走,没钱药留下!”
“我不买了还不行!”
老妇人气得放下药,抓起十文钱要走,两名伙计拦了,一个道:“药都抓好了,不要也得要!”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还有天理吗!”
“我们何家就是天理!快拿银子,快……”
“来人啊,抢钱了……”
何仙草本想开个医药馆大发一笔,不想经营不善,生意惨淡,没半年就关门大吉了。这时,她又想到了师父余光。她并非要继续跟着余光学习医术,而是生了一个坏念头。她认为医药馆生意不好,是因为顾客都到了余光那里,所以她打算让余光开不成医馆。
“师父师父——”
何仙草叫得甜甜。
“啊,是仙草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师父这?”
“后天是家父寿诞,我特来送请帖。师父,一定要光临寒舍。”
“既然是何老爷寿诞,师父必往。”
何仙草带笑而去。
余光从来没有怀疑过徒弟何仙草会害他,所以酒席上,面对大家一一敬酒那是来者不拒,开怀畅饮。当他从酒醉中醒来时,他才发现他的自由已经被徒弟剥夺了。
何仙草不给余光自由,也不让他死,她要利用他为她的扬名立万铺垫一条大道。
三年里,何仙草时常来向余光请教医术上的问题,余光不说,她就使用各种手段逼余光说。也许是余光心地太过仁慈,何仙草每次都能得逞。令余光更没想到的是,她这个禽兽不如的徒弟竟然号称药仙,成了长白山一带鼎鼎大名的神医。
余光讲到这里长叹了一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一向视为好徒弟的何仙草竟干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
“老前辈,你别难过,会出去的。何仙草坏事做尽,早晚遭报应。”张文宝安慰道。
“你呢?说说你。”余光问。
“我爹死了,家也不能回,也报不了仇。还有娘和小菊不知怎么样了。”张文宝一脸郁郁。
余光又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老前辈,这墙上的字是你刻的么?”
“你又不动脑筋,我双手双脚都锁着大铁链怎么刻字!”
张文宝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太笨了,让老前辈见笑了。”
“人笨没关系,总比坏人强。”
张文宝站起身,走到刻字的墙前,发现除了字外还有刻画。看了一会儿,恍悟道:“老前辈,这是武功秘笈诶。”说完比划起来。
“我对武功一窍不通。”余光躺下身,双手抱头。
“……经脉……穴……”
张文宝边比划边说。
“我对经脉及各穴清楚得很。各穴在人身体的哪个部位我都一清二楚。”余光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张人体经脉图。
“老前辈,你能给我讲讲人体的穴道吗?”
“那还不张口就来……我讲的,你都记住了吗?”
“没有。”
“那你懂不懂我讲的?”
“不懂。”
余光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老前辈,你能再给我说说么?学会了人体的穴道,我就能练成这上面的武功了。”
“谁都能练成,你练不成。”
“为什么?”
“因为你是猪脑子?”
张文宝有点泄气,低下头,有点难过。
“好了,即使你比猪脑子都笨,我也教会你。”
余光不厌其烦地讲了一遍又一遍,张文宝耐心地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落了个一知半解。
“小伙子,你多久才能练成上面的武功啊?”
“不会太久,大概得几年吧。”
“几年?”
“师父说过习武要循序渐进,要想练好一种武功没十几年苦功是不行的。”
“你不会要学十几年吧?”
“师父说活到老学到老,如果这套功夫好我愿意练一辈子。”
余光轻轻拍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我干嘛要指望他,他猪脑子,原来我也是猪脑子。睡觉,睡觉。”
“老前辈,我去试试。”
余光眼也不睁,挥了挥手。
“老前辈,我出去了会来救你。”
余光像没听见一样。
张文宝回到配房,一掌击在门上,“啪”的一声,门完好无损,手反而好疼。他心道“还不行”啊,就又回了地牢。
“小伙子怎么样啊?”余光问。
“大概功力太弱了,连门都打不破。”
余光一点也不想指望他了,连跟他说一句话也懒的。
张文宝又走到壁画前比划起,脚最不安分,每踢一脚都挂着很强的风声,显得十分有力。
“小点声,我要睡觉。”
余光口气里带着不满和气怒。
“哦,知道了。”
张文宝友好地答应了。他丝毫没有察觉余光的心情。
“老前辈,有没有吃的?”
张文宝练累了在余光身旁坐下。
余光不想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老前辈……”
余光见他叫个不停,心里烦极了,坐起身生气道:“没有,没有,你不要烦我了。”
“那……”
“等到早上自然有人送饭来。”
余光说完又倒下睡觉。
张文宝没再说话,也躺了下来。他想睡觉,可是心里老是想事,越想越不觉得困。就这样半醒半睡地过了一夜。
一束阳光从穹顶一个圆孔里射进来。
余光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拍了拍张文宝的肩膀,道:“小伙子,你先躲躲,何仙草要来了。”
张文宝“哦”了一声,立刻爬起身,躲到一根柱子后面。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有节奏的下楼步声,何仙草挽着个篮子来了。她也不说话,把篮子里的早餐一一摆在余光身边,已毕便走了。
张文宝来到跟前,看着早饭直咽口水。
“坐下吃吧。”余光说完拿起一个包子。
张文宝数了数有四个包子,一碗粥。见早餐也不多,就拿了一个包子,吃完没再拿。
“那俩包子你也吃了。我喝了这碗粥就行了。”
张文宝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肚子不争气,最后无奈还是把那俩包子吃了。
吃过饭,余光在原地走了走步,走累了才又坐下,笑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小伙子,你也要走走。”他一副乐观的样子。
张文宝没有走走路,而是走到一旁“练起武”。之所以说他“练起武”,是因为他这次比划有点像练武的样子了。他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比之前更有力了。
晌午时分,何仙草又来了,这次带了两只烧鸡,一大壶酒。这个午餐可谓量大丰盛,俩人来了一次酒场,吃饱喝足。
吃过午饭,稍歇一会儿,张文宝又练起武。直练到余光让他先躲起来。晚饭有两个馒头,两个炒菜一荤一素,一碗粥。余光只喝了一碗粥,其它都给了张文宝。
张文宝出不了地牢,也不想出地牢,吃了饭就练功,也落个逍遥自在,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天。
这天晚间,张文宝道:“老前辈,其实一直跟您在一起也挺好,可是我惦记我娘,还有小菊、师父,所以我必须出去。老前辈,我会回来救您……”
“你别说了,我知道。”余光打断张文宝的话道,“不要说跟我在一起也挺好,那你真是没出息。其它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希望你这次能出去。”余光说完没躺下睡。他这次看着张文宝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还是那扇木门。
张文宝施出全力一掌猛击,“啪”的一声,手掌穿过木门而过。门依然锁着,依然打不开。他即将打第二掌的时候,他从门上破洞里看见一根蜡烛飘了过来。
门开了。
何仙草举着蜡烛,呆愣如鬼般审视着张文宝。
“你……”
何仙草万万没想到张文宝居然躲在地牢里。这可是在她眼皮底下,她竟长时间毫无发觉。又想到,为了找他煞费了力气,不由觉得可笑可气。
“来人啊——”
何仙草带着满腔怒火如鬼一般一声尖叫。
张文宝一把把她推开,抢路奔到屋门前。刚要打开屋门,想到师父还在他们手中,于是回身问道:“我师父呢?你们有没有伤着他?”
“你师父,我已经送他上路了。”
张文宝对何仙草说的话深信不疑,当下又怒又恨,上前像小孩子似的不住拳打脚踢,喊着:“还我师父……”
张文宝虽不断地拳打脚踢却忘了用劲,所以何仙草也没受什么伤害。
俩人正纠缠时,门突然开了,闯进来四名黑衣大汉。
“快……把他给我拉走……”
四名大汉一起涌上,将张文宝抓住,往后拖。
何仙草整了整衣服,满脸怒容道:“先把他跟他师父关在一起。明天午后,放他的血!带走!”
张文宝听说要把他跟师父关在一起,路上就没反抗。他打算见到师父后,再动手救师父。
张世民被关在东院一间房里。手脚各锁着一条大铁链子。四条大铁链的另一头都牢牢镶进石壁里。
何仙草做事十分谨慎,知道张世民武功高强,故用了四条铁链栓他。不仅如此,还安排了四名手下看守。十二名手下三班倒,十二个时辰不断人。张世民别说逃,就是想搞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张文宝进了屋,见师父张世民盘坐在地上,身上沾着些血迹,心疼不得了。见机会来了,双掌齐发,一下将左右俩黑衣人击倒。
张世民听见动静睁开眼,见是徒弟张文宝,一下站起身,拉着铁链往前,找机会相助。几日不见,徒弟武功精进了许多,令他大感惊奇。又见这几个黑衣人根本不是敌手,起初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张文宝掌力惊人,这几个黑衣人挨着就倒,碰着就叫,工夫不大已有六名黑衣人倒地不起,剩下俩黑衣人远远躲着不敢上前。
一名黑衣人向另一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另一名黑衣人心领神会,转身跑去叫人。
张文宝岂容得逞?他快步赶上,朝他后背击了一掌,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另一名黑衣人见状趁机跑到屋里,被张世民一脚踢晕。
张文宝来救师父张世民。他慌乱无脑,俩手去拉铁链,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哪能拉断。又去找来一把刀猛砍,火星乱溅之下也是徒劳。
张世民提醒道:“快去找钥匙。”
张文宝挨个在黑衣人身上搜,最后终于找到了钥匙。给师父张世民开了锁,张世民笑道:“文宝,你有出息了。回到庄里,你一定要给我讲讲你的奇遇。”
这时,院外有人高声喊道:“快点儿,别让他们跑了!”
师徒俩赶紧出屋,一出屋就见福金成带着几十号黑衣手下涌进了院子。众黑衣人手举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