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好我不好
平一指临死诡异一笑，让宁毅莫名其妙，他要是知道当时平一指心里想的什么，恐怕不会让平一指走的这么安静，怎么也要奉上一句“麻卖批”。
“这可比干老头子累多了。”他现在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便让百城先去看看白罗。
白罗其实早就醒了，但是他左半边身子无法动弹，少年躺在地上运了许久的气，蛄蛹半天依旧不能起身。百城为他把过脉，只知道是白罗胆经淤滞，该怎么办却没有主意，只好抱他去给宁毅看。
宁毅对胆经最熟悉不过，一眼看出师弟被封了“京门”，但是白罗的伤却在其他三处穴道。“环跳”伤重但是好处理，抹一点药膏就是了，麻烦的是“阳交”，此穴既属足少阳胆经，又是阳维脉之郄穴（所谓郄穴，指的是各经经气汇聚之所）。
对凡人来说无关紧要，伤了之后无非是下肢沉重、胸肋涨满、偶有惊恐癫狂之症，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对武人，尤其是华山派这种，主练气的武人来说却至关重要。此穴涉及人体“天之天部”及纯阳之气的运化，疗伤之时丝毫马虎不得。
宁毅要百城先为白罗推拿“京门”，解除他半身麻痹，又叮嘱白罗在他醒来之前不可轻动，便吞下四粒“白云熊胆丸”盘坐疗伤。
一个时辰之后宁毅疗伤完毕，先给白罗处理了左肘伤患，要与他治疗胆经时犯了难。不是说这伤势有多难处理，是他忍不住产生了一个想法，想用“续命八减一丸”强行给白罗提升功力，却又怕少年定力差，把持不住反而伤了自身。
但是江湖局势就要迎来大变，他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白罗强了也是华山实力的提升。“说不得又要行险了...”白罗见三师哥忽然瞪视自己，没来由心底一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宁毅拿出“续命八减一”，取出一粒掰开一半拿给白罗。白罗正要吃，宁毅忽然又改变主意，抢过半粒药丸来。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突忽跳出一个想法来，那办法对白罗百利而无一害。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只不过还要先准备一番。
宁毅夺过药丸，不等白罗打问，就招呼二人进屋搜药。但是平一指号称神医，居所内居然没有什么药，三人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不说没有宁毅想找的医书药方，连财物都极少。这人江湖名声甚大，过的却也清贫。
平一指医术习自他岳家，大成之后医理早已烂熟于心，又自觉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对医书早已不屑一顾，又怎会收藏。
他精通医理，所以物欲极小，是故对黄白之物也没有执念。整备药物不过也是为了赚钱，他若要赚钱方法多的是，卖药这种事在他看来只是浪费时间，所以他这里只开方子，药还是要病人自己去抓的。
不过倒是给百城翻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箱子里边是一套手稿，看笔迹应是两个人写就，稿中赫然记录着一个禁术，百城、白罗二人直呼荒诞，宁毅却看出些门道。前日在后院圈舍中见过一个“五头怪人”，又有今日平一指砍头不死，他觉得这术法十有八九是真的。
尤其是稿中一句话让他如梦初醒：“力透百汇以注清明。”
原来那日在思过崖，桃根仙拍向他头顶一掌是为他开“百汇”。他一直误以为桃根仙当时是要杀他，只是掌力不够才没能如愿。看到这句话才豁然开朗，原来他能对自身掌控极深，不仅是药物的淬炼，更因为桃根仙那一掌。
“可惜明白的晚了...”宁毅心中嗟叹。
现在也不是伤感的时候，看看天色时间尚早，他三人中只有百城还算完好，宁毅便开个药单请他去开封城走一趟，百城自是乐意。宁毅二人也没闲着，先把平一指夫妇尸体扔进后院，又寻来许多柴草堆在其中。
宁毅先支开白罗才点燃柴草，他怕白罗看到火中怪物受到惊吓，这于他疗伤不利。只说等烧完再来看，白罗十分好奇，但师哥之命不得不从。宁毅提着板刃守在院后，但凡有怪物冲出都一刀两断再扔回火场。
这场火烧的极大，房子都引燃了，旁边大柳树被大火炙的噼啪作响，宁毅索性把他们都砍倒砸在火上，柳树其时已被蛀空，冒了一阵浓烟之后又复着起，一直到傍晚百城归来还未熄灭。
三人在坳中寻了一个遮蔽处，由百城护法，宁毅开始为白罗疗伤。条件简陋也没那么讲究，宁毅先让白罗伸出舌头，把那半丸药在他舌上点一下，接着自己嚼烂吞下。白罗只觉那药丸味道酸的让人难以忍受，但看三师兄若无其事的咀嚼，只能忍住唾口的冲动。
酸味在他嘴里化开，一瞬间白罗就含满了口水，宁毅道：“小口吞咽，气沉丹田。”白罗照做。一小口下肚，就觉一股热力自丹田升起，透过脏腑最终汇聚于肝经。此时他全身都被热力烘透，心浮气躁难以安坐，不过宁毅手掌一直按在他头顶，他想起也起不来。
待白罗吞完口水，宁毅道：“气跟着走。”指尖点向白罗“期门”。
过了期门穴，燥气冲入肺经，白罗忍不住要咳嗽，宁毅早有预见的一把勒住白罗喉咙，生生把他咳嗽憋回胸中。白罗气出不来也进不去，只憋的脸色青紫，伸手去掰师兄胳膊，宁毅那力气他哪里拉的动，一时又抓又挠，趺坐也维持不了，两腿开始乱弹乱蹬。
百城本来对宁毅很是相信，但看白罗逐渐没了气力，也有些拿不准了，急道：“宁兄...”
白罗这一口气要是咳出来，不仅要伤了肺经还要逆冲肝胆，功亏一篑是小，伤上加伤就不好料理了，所以宁毅才出此下策。只是要跟百城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只好开口先表明自己不是失心疯。
宁毅道：“迟师兄帮我按住白罗。”迟百城闻言才算松了一口气。
宁毅松开胳膊，又迅速捂住白罗口鼻，慢慢松开他一侧鼻腔。白罗不及吐气又猛吸一下，神志逐渐归于清醒，但咳嗽之意更胜。宁毅赶忙再度捏紧，白罗又挣扎起来，宁毅道：“点他穴道。”
百城点中白罗“乳根”、“肩井”，白罗手足不再动作，只是憋气实在难受，身体依然颤个不停。
宁毅对白罗道：“平心、凝神。”白罗做不到。
宁毅又道：“我松开你口鼻，你先忍一下，只一下就好...明白就给我眨眨眼。”白罗连忙眨眼。
宁毅再道：“我点到哪里，你气就走到哪里，不要多想也不要自作主张。”
不等白罗回应，松开口鼻在他身上一阵疾点。白罗依言而行，咳嗽之意立减，宁毅道：“可以呼吸了。”
白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口浊气吐了许久，胸膛都瘪了下去。接着又深深的吸一口，直吸的腹胀如鼓，又吐...再吸...如是三次过后白罗胸中燥气尽去，感觉体内真气明显有所壮大，不由喜上心头。
宁毅正暗自可惜，见白罗面露喜色，忍不住给他一个爆栗，若他知道刚刚错过了什么，不知还能否笑得出来。他第一口吐出的确是浊气无误，但第二口第三口就没必要了，完全是为了舒服，要是能忍下来，也许就是一道气机。
宁毅自己都是后知后觉，以此怪罪白罗似乎有些苛责，但仍忍不住懊恼。白罗吃了宁毅一敲，赶紧收心，小心问道：“三师兄...可以给我...解开穴道了吧。”他这个姿势实在是不雅观。
宁毅在他手腕一搭，发现白罗已经开始搬运周天了，心道“算你还有些灵性”，给他松开穴道，白罗摆出五心向天式又行起功来。待他大周天搬运至足少阳胆经，宁毅开始加以引导，一股纯阳之气涌过“阳交”，白罗舒服的呻吟出声来。
宁毅道：“我待会给你按揉穴道，如果感到疼痛立马出声，明白吗？”
白罗道：“是，师兄。”
“哪怕只是一点疼痛，或者别的不舒服就立即开口，还有...不要睡着了。”他要给白罗开脉，与他一样还是开胆经。这不是冒险，是他考虑的足够清楚了，而且这开脉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要开就做到最好，虽然只开几个穴道也有效果，到底不够完美。像桃谷六仙那种到忍不了才开口的其实是胡闹，趁宁毅睡着偷偷给他按了八遍更是要命。那六兄弟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而不是被开脉开出的问题，宁毅才是。
要做到完美就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宁毅想加多一道保险，伸手在白罗脑后一拂，拇指中指掐住白罗“风池”开始点按。白罗原本已经按师兄指示沉下心来，但宁毅手拂上他脑后时，他的梦魇回来了。
当日被老不死折磨的画面，一幕又一幕清晰的浮现在白罗心头，他心绪再难沉定，周天也开始紊乱。宁毅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见白罗想起身，连忙道：“迟师兄，按住他！”
迟百城合身扑上，竟然有些压不住白罗，白罗正在行功，他其实也不敢胡乱用力。眼见就要挣脱，宁毅道：“按他右‘太阳’...”同时他也按住白罗左“太阳穴”。
一阵按揉过后，白罗终于稳定下来，又行功一周天收束气息之后，白罗告诉宁毅他想收功，宁毅不同意，白罗问道：“我感觉身上伤势已经好了...”语气显得有气无力，老实说刚才真是被吓坏了，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那段记忆。
宁毅道：“不仅好，而且好，简直不要太好！可是我不好了！”说罢走出阴影往月光下一站。